来源:湖南作家网 时间 : 2025-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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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地盘》是中国作协会员丘脊梁近年创作发表的15篇中短篇小说的结集,由贵州民族出版社出版。全书共22万字,全都在公开发行的纯文学期刊发表,有的还被《小说选刊》等选刊转载。
《地盘》收集的中短篇小说,题材广泛,类型多样,机关、市井、工厂、职场、家庭等均有所涉及,文人、官员、农夫、渔民、匠人等皆活灵活现,既聚焦都市生活,又关注现代农村,既对三教九流进行艺术描摹,又对芸芸众生进行深入观照,极具生活的广度和深度,有着很强的社会意义和现实作用。
小说的语言丰富多样,有的采用激情叙事方式,保持某种快捷的节奏,有一种流动的韵味;有的采用意念推动方式,文本中弥漫着浓烈的情绪,具有一种现代性氛围;更多的则是采用本色叙事方式,从容不迫地让词语展开,裸露词语与事物本质的勾连,极具中国意象和中国风韵。
《地盘》中的作品有着非常浓厚的社会性、象征性和反思性。小说通过对各色人物命运的叙写与反思,揭示生命的真相,表达人性的光辉,使之具有一种醒目的、让人心动的新的绽现,让生命与灵魂产生强烈共鸣,并获得一种更具建设性的新的世界观。
作者简介:
丘脊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岳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在《中国作家》《小说选刊》《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散文》《山东文学》《四川文学》《广西文学》《湖南文学》《边疆文学》《北方文学》《啄木鸟》《星火》《延河》《雨花》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一百五十余万字。出版有小说集《地盘》《沿着一条河流回家》《地下的辉煌》,散文集《锋利的预言》《一条河流的走向》《深埋的竹笋在唱歌》等。曾获第二届湘江散文奖、第二十九届梁斌小说奖、第四届吴伯箫散文奖等。
后记:
向一篇序言致敬
丘脊梁
这是我的第三部小说集。距我第一次在省级纯文学刊物发表小说,已经二十六年矣。那时节,我刚满二十四岁,如今,我已年近半百。
我最初写的小说,大多是小小说,而且只写了两年多就不再写了,转向了其他文体。但短短两年多时间里,我创作了一百来篇小小说,其中有一半发表在公开发行的纯文学刊物上,另一半发表在各类报纸副刊。发表的小小说中,大约又有四分之一被《小小说选刊》和《微型小说选刊》转载。本地的文友们羡慕得不行,但我自己却不以为意,觉得如此雕虫小技,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甚至还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写小小说的。但没想到,在我不写小小说十年之后,江湖上居然还记着我,2010年,在何建明老师主编的100卷《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书系中,我忝列其中,出版了平生第一部小说集《地下的辉煌》。
《地下的辉煌》没有给我带来什么经济效益,也没有产生大的影响力,但让我结缘于刘恪老师,并从此开启了长达一十三年的追随与学习。
那一年的秋天,阳光照耀着壮阔的洞庭湖,也照亮了我灰暗的心空。刘恪老师读了《地下的辉煌》后,与我在茶楼约谈了整整一个下午,鼓励我重新拿起笔来写小说。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文学一心扑在新闻中的我,荒芜的心原上又燃起了熊熊之火。
此后的四年之内,在刘老师的细心指导和专业训练下,我创作出了大约三十万字的中短篇小说,并在文学期刊发表了十来篇。2015年春天,我将那些发表的作品结集为《沿着一条河流回家》,由敦煌出版集团正式出版。因为刘老师对我此时的小说不甚满意,出书之事,我不敢向他报告。书出来后,我畏畏缩缩送了一本给他。他才翻了几下,就放下批评我:怎么这么着急就出集子呢?要出就出好嘛,你这样既无序言,也无后记,光溜溜的像个什么样子!之后他鼓起眼睛望着我,下达命令:下次你出书,由我来写序!语气中大有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势。我当然求之不得,暗暗把这句话记到心上。
接下来的两年,是我写小说较多的一个时期,平均每个月至少要写一个短篇,最多的一个月,接连写了四篇,差不多一个星期写一篇。刘老师看后非常高兴,特别是我的短篇《地盘》被《小说选刊》2016年第9期选载后,他更是充满信心,给我作了详细的文学规划,要求三年达到什么水平、五年达到什么层次、十年达到什么目标。看到我不够自信,他主动提出要给我梳理一下已经发表过的小说,好好写篇评论。我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玩的,因为那时他正在进行大部头的文学理论创作,忙得天昏地暗,哪还能为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浪费时间?没想到这年年底,他在回北京去之前,将关于我的小说评论《从他者到自我的写作转换——评丘脊梁的小说》手稿交给了我。看到这沓五千多字文不加点一丝不苟的手稿,我非常感动,连连道谢,并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千万莫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刘老师说,你先打印出来,看看行不,我再跟某某(某文学刊物的编辑)说说,要他发一下。今后你再出小说集,用来做序也行。原来他不但一直关注着我的小说,也始终惦记着给我写序。
此后至今的好多年,我一直在文学这条道路上艰难跋涉,行走得歪歪扭扭,摇摇晃晃,尽管保持着每年创作与发表各五到十万字的样子,但实在是力不从心。特别是对小说,已经越来越没有信心,甚至还充满了恐惧。虽然一直在写,从来没有完全停止,但每每刚一写完自己就将它否定掉了,既不敢投出去,也不敢给人看。偶尔投一些出去,也大多是泥牛入海,一年发表不了两三篇。我的兴趣,也慢慢转向了大散文创作,这些年来,散文的创作量与发表量都远大于小说。我感觉自己已被小说抛弃,或者是说从来就没有入过小说的门,因此,刘老师给我写的小说评论,我一直不敢给别人看,更不敢找编辑发。它静静地躺在我的电脑和内心深处,除了我和刘老师,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和悲伤。
这几年,我将发表的大散文结集,先后出了两本书。我始终记着刘老师要为我的书作序的事,2021年出版《锋利的预言》时,特意请他帮我写序。他当时正在北京,爽快答应了,但过了较长时间才将手稿给我。我看到字迹歪斜、潦草,句子之间跳跃性很大,有的地方要看几遍才能明白,当时心中还稍稍有些埋怨,觉得他没有认真对待。后来才知道,其时他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帕金森症了,走路、写字、说话都很困难,正在北京进行治疗,但为了不耽误我出书,硬是抖着手在病床边一笔一划写出了这篇序言。为了不增加他的负担,2022年我出另一本散文集时,就没再请他作序。当然我也没请任何人作序,就像先前那本小说集一样,光溜溜的。我性格内向,认识的名人也少,文章又写得差,从来不指望出书能赢得声名获得利益,有没有序都无关紧要。
2023年1月8日,还差几个月才满七十岁的刘恪老师,突然感染新冠去世。我无比悲伤,有如天塌下来了,感到自己从此失去了文学与精神的指引者,世间再也没有了主动要为我作序的人。我无比内疚,觉得愧对了老师,没有按他的指教好好写,写出好小说,以致这么多年过去,依然一事无成,连出一本小说集的底气都没有,让他想为我的小说集写序的愿望落空。其实,他从来就不欠我一篇序言,而是我一直欠他一个交待。
现在,贵州民族出版社为我近年发表的小说结集,我突然又想起了刘恪老师,想起了他的那句话,想起了他写的那篇稿子。我翻箱倒柜寻找手稿,再次看到他那熟悉的字体时,我的双眼不禁蒙眬起来,泪水充满了眼眶。我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重读了一遍,感到刘老师真是为我花费了太多的心血。他不但读了我发表过的每一篇小说,没有发表的习作也大多看过。在这篇几千字的评论里,他系统地梳理和分析了我当时的小说创作情况,专业地挖掘和提炼了我习作中的某些特质,热情地对我进行鼓励,同时也敏锐而犀利地发现了我创作中存在的问题,指出了今后努力的方向。我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回过头看,他说得多么中肯、准确和深刻啊!前些天出版社急需我提供一份这部小说集的简介,我抓耳挠腮搞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无法下笔。突然想起了刘老师的这篇评论,果然,从里面挑选几段稍加连贯,就成了一篇专业、贴切而且文采飞扬的图书简介。透过这份珍贵的手稿,我仿佛看到刘老师挑灯夜读我习作的场景,看到他伏案疾书写作评论的姿势,还看到他摇头叹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毫不犹豫地决定,这部小说集的序言就是它了。这是刘老师若干年前对我小说的诊断,也是他生前作出的最好安排。
刘恪老师去世之后,我越来越觉得他对我的重要性。他的指导、鼓励和鞭策不用说,更重要的是我将他当作了精神依靠。失去了他,我感觉自己的内心更加虚空,更加没有了文学创作尤其是小说创作的底气和勇气。他去世后第一个清明节前夕,我写下了一篇一万七千多字的纪念文章,深情回忆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但犹豫了好几天,最后才在清明节当天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推发,之后也没有拿去在公开刊物上发表。因为我害怕别人说我是借刘恪老师的名气,来为自己脸上贴金。现在,我用他的这篇未刊评论来做序言,依然存在这种担心。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种缅怀和致敬。
在我写作这篇后记的时候,时令尚是初春,我还要差一点时间才满五十岁。可以想见,集子正式出版时,我已年过半百了。这个年龄,对于一个奋斗多年一事无成的写作者来说,早已没有了任何文学野心。我也不知道今后自己还会不会写小说,还能不能写出小说,更不知道写出的小说好不好,还会不会再结集出版。我想一切只能随缘,顺其自然。这虽然辜负了刘老师生前的期望,但于我个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最好的状态。
我只能说,《地盘》这本小说集,要么是某种终结,要么是重新开始。
2024年3月24日,洞庭湖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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