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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与青年短篇:绘就中国式童年的精神图谱 | 第十二届儿奖述评

来源:中国作家网   时间 : 2025-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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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参评童话题材跨度广阔,从历史考古到生命教育,从亲情陪伴到自我成长,从生态关怀到心灵治愈,彰显着新时代童话创作贴近时代脉搏、深掘童年精神的新气象与新气质。

本届参评青年短篇以文学之美构筑少年儿童的精神家园,为其全面发展提供深层的精神滋养与文化支撑,集中展现了青年创作者对“中国式童年”的深刻洞察与锐意表达。

探索童年精神,照见成长之光

童话映照着童年心灵,是塑造儿童精神世界的艺术探索。本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71篇参评童话,呈现出作者构成多元、题材丰富、风格各异的繁荣景象。参评者中既有深耕儿童文学数十年的资深作家,也有已在文坛站稳脚跟的中坚力量,更有充满锐气与灵气的青春写作者。这些作品题材跨度广阔,从历史考古到生命教育,从亲情陪伴到自我成长,从生态关怀到心灵治愈,无不彰显着新时代童话创作贴近时代脉搏、深掘童年精神的新气象与新气质。

本届获奖童话在思想内涵上体现出强烈的现实关怀与精神高度。作家们并不回避成长中的困境与生命的沉重,试图通过童话这一文体,回应儿童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的真实问题与心灵需求。同时,借由童话的柔软外壳包裹这些核心命题,作品也实现了一种举重若轻的美学转换。

诺亚《白夜梦想家》巧妙地将手术台前的生理痛苦与校园中的心理孤独,转化为一场必须完成的梦境远征。通过幻想的形式,让儿童读者在安全的心理距离外,观摩、体验并最终理解如何与恐惧共处,与自我和解。李姗姗《器成千年》将对个体价值的追寻置于三星堆文明的宏大时空之中。“成器”之路的坎坷,隐喻了每个生命从懵懂到觉醒、从追求个人有用到理解集体意义的成长历程,实现了文化传承与个体生命教育的同构。赵丽宏《月光蟋蟀》则将关于自由、信义与生命尊严的深刻哲思,寓于一对蟋蟀兄弟的悲欢离合之中,引导儿童思考何为真正的勇敢与高贵,在任何困境中都葆有对生命的尊重与对情义的持守。慈琪《外婆变成了麻猫》以“变身”这一经典的童话母题,具象化了阿尔茨海默病所带来的认知与情感隔阂。它引导儿童读者超越对怪异行为的恐惧,去理解行为背后那颗需要被耐心解读的心,实现了对衰老这一生命阶段的早期情感教育。赵卯卯《我的,我的》以诗性的哲学追问,直面疾病与死亡这一童年书写的难题,通过王盒盒的内心独白探讨了存在、记忆与爱的永恒性,赋予童话思辨深度与生命厚度。

这些作品共同表明,新时代的童话正勇敢地承担起童年启蒙者的角色。作家们坚信儿童拥有感知复杂、理解深刻的内在力量,不用简化的叙事消解世界的多元与厚重。在平衡童话轻逸之美的同时,作家们以足够的艺术智慧,将现实困境、生命哲思、文化根脉与情感关怀融入奇幻叙事,既不回避成长的阵痛,也不吝啬心灵的暖意。这些作品为儿童提供的不仅是理解世界的钥匙,更是直面困境的勇气、共情他人的温柔与坚守价值的底气。

在艺术手法上,获奖作品展现出强烈的文体自觉与形式创新意识,推动了童话叙事美学的现代转型。作家们致力于寻找最契合主题的独特形式,使得童话的艺术表现力得到了极大丰富。

《月光蟋蟀》以散文诗般的语言构建出静谧而充满张力的昆虫世界,通过多重视角切换与物性真实的叙事策略,在幻想与写实之间找到平衡点,提升了童话的美学格调。《我的,我的》则采用内心独白与书信体交织的方式,以片段化、情绪流的叙事结构模拟儿童跳跃的思维与情感节奏,体现出对儿童心理真实的尊重与摹写。《白夜梦想家》巧妙化用《西游记》的经典叙事框架,又通过现代儿童的心理投射予以重构,形成“互文—解构—再创造”的叙事路径,展现出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器成千年》将严谨的考古知识融入幻想情节,让文物“开口说话”,在知识性与文学性之间架设桥梁。《外婆变成了麻猫》将疾病带来的行为异化转化为具象的童话形象,实现了现实议题的软性表达。

作家们以敏锐的文体意识,在语言质感、结构形态与表达范式上不断突破,让童话承载起更丰富的思想内涵与知识维度,以儿童喜闻乐见的方式传递价值。这种对叙事美学的自觉追求,不仅极大提升了童话的艺术品格与感染力,更拓展了童话文体的边界与可能性,为新时代儿童文学的创作提供了富有启发性的实践样本。

本届作品的另一大突破,在于真正实现了“儿童视角”的内化。作家们不再是童年生活的旁观者或回忆者,而是“化身”为儿童,以平等的姿态建构起一个真正属于儿童的、具有主体性的意义世界。

这种主体性的建构,首先体现在对儿童情感逻辑的尊重上。无论是《白夜梦想家》中乐安将“害怕黑夜”直接转化为“梦境永昼”,还是《我的,我的》中王盒盒对“秘密”的守护、对“我的”一切的执着,都不是成人理性的推导结果,而是纯粹源于儿童的情感直觉与愿望机制。其次,它体现在对儿童能动性的充分展现上。在《外婆变成了麻猫》中,小女孩一朵不再是绝望的被动者,而是主动追寻、组织队伍、解决问题的“小英雄”。儿童在面对成人疾病上展现出的责任感与担当,被有力地凸显出来。此外,这一尊重更体现在对儿童认知方式的精准把握上。《器成千年》中“堆堆”对“成器”的理解,经历了从具象(成为一件器物)到抽象(理解自身在历史长河中的意义)的转变,是对儿童认知发展规律的渐进探索。

这些作品不仅“为儿童而写”,更是“从儿童出发”,以共情与爱护之心,尊重儿童独有的认知规律与情感表达,让儿童真正成为叙事的核心与意义的创造者。这种对童年主体的诗意建构,让童话不再是悬浮的幻想,而是扎根于儿童真实生命体验的精神栖居地,既让他们在故事中看见自己、确认自我,更在潜移默化中培育起独立的人格与丰盈的内心,为一生的精神成长筑牢根基。

展望前路,中国童话正站在一个充满可能性的历史节点。中国童话作家将继续葆有对童年心灵的无限敬畏与深切关怀,以更具探索精神的艺术勇气,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儿童,建造更多元、更开阔、也更温暖的精神家园。

对话中国式童年,关注青年新表达

短篇以快速的现实响应与兼具热度和温度的主题聚焦,成为观照当代儿童生存境遇与心灵世界的重要门类。本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青年短篇有63篇作品入围,这些作品以文学之美构筑少年儿童的精神家园,为其全面发展提供深层的精神滋养与文化支撑,集中展现了青年创作者对“中国式童年”的深刻洞察与锐意表达。

本届参评作品以多元题材构建出立体多元的“童年中国”群像,体现出青年创作者鲜明的时代意识与现实关怀。作品敏锐触及当代中国社会变迁,展现出清晰的问题意识。如人口老龄化背景下的老年书写(《姥姥回家咯》)、原子化社会中的情感疏离(《时差症》)等时代议题,均被转化为生动的童年叙事。此外,虚拟技术对儿童生活的影响(《屏幕里的花飞舞》)、应试压力下的精神困境(《圆周率》)等现实问题,也得到细腻的文学呈现。许多作品兼顾传统与现代的双重维度,既有对乡土伦理、非遗技艺的温情回望(《欢迎来到同乐村》《喜糕》等),也有对多民族文化交融中童年经验的独特表达(《花车穿过恰萨巷》)。作品既关注乡村儿童、病患儿童、残障儿童等边缘群体的生存状态,也探讨都市儿童在数字化浪潮中的身份认同,积极拓展“中国式童年”的文学建构。

在艺术表达上,本届作品实现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有机融合。现实主义作为底色,真切回应儿童生活的复杂性;而幻想元素的创造性融入(如《悟空的怪梦》中的时空穿越、《一颗太阳想跳舞》中的童话象征),则为现实议题赋予审美张力,拓宽了儿童文学的表现疆域。温情治愈的情感基调贯穿众多作品,青年作者在直面苦难时,尤为强调人际理解与救赎的力量,为现实困境提供了精神超越的可能。

青年创作者以别具一格的时代洞察力与艺术表现力,在短篇叙事中完成了对时代精神与文化价值的书写。其中,代际关系的重构是作品集中探讨的核心主题。《姥姥回家咯》《住在电话亭里的国王》等作品通过老年群体与儿童世界的并置叙事,超越了单纯的亲情表达,触及了老龄化社会的双重困境,即老年群体的“精神孤岛”状态与儿童情感陪伴的缺失。通过隔代守望的书写,探索了重建真实情感联结的可能,形成了以儿童视角切入老龄化社会的文学式反思。

城市化与技术文明的冲击则是另一重要命题。《时差症》《屏幕里的花飞舞》精准捕捉了都市快节奏与个体原子化带来的普遍隔膜,后者以虚拟偶像为切入点,犀利揭示了科技加速发展下现实人际联结的稀薄与儿童的存在性孤独。然而,作品并未止步于批判,而是通过“非典型”的“人机互动”的书写,为对抗异化、重建情感共同体提供了文学想象,体现了创作者对技术时代人文价值的坚守。

同时,文化认同的建构也建立了作品的深层脉络。从《圆周率》对功利主义教育生态的反思,到《欢迎来到同乐村》对乡土诚信的守护;从《炸枣小仙》对非遗技艺的当代诠释,到《花车穿过恰萨巷》对多民族文化交融的书写,这些作品共同构建了“中国式童年”的文化谱系,既包含对传统价值的传承,也涵盖对现代性问题的回应,展现了文化认同的多元性与动态性。

本届参评青年短篇作品突破单一化、符号化局限,通过立体化呈现儿童与成人形象,实现对主体性的创新表达。如《糖罐里的年月》中患病儿童通过“假装长大”实现自我疗愈;《鼓声入梦来》的哑巴少年在技艺传承中克服成长之痛;《总是走错路的男孩》以隐喻书写标准化教育中儿童的自我寻找。这些形象并非被动的“受教者”,而是具有独立意识与选择能力的主体,呼应了当代儿童文学对儿童立场的重视。老年形象的创新进一步拓展了人物的文化内涵。不同于传统功能化的“陪伴者”,许多作品中的老年人成为文化记忆与精神价值的载体。《欢迎来到同乐村》中坚守承诺的老人象征乡土诚信;《鼓声入梦来》的阿公及其“鼓”承载传统与生死哲思;《姥姥回家咯》中的姥姥在记忆碎片中保留爱与尊严。这些形象勾连个人生命史与文化史,为儿童理解历史提供了具象载体。

值得一提的是,王璐琪《守护神》的主人公塑造具有典范意义。作品以敦煌研究院首任院长常书鸿为精神原型的“守护神”,将个体坚守与民族文化传承熔铸一体,既是对历史先贤的致敬,也是“莫高精神”的当代诠释。这种将个人命运与文化使命结合的塑造方式,实现了人物从“个体”到“文化符号”的升华,为儿童文学人物塑造提供了新范式。

展望未来,青年创作者应致力于在传统与现代的张力中实现文化转化,在现实与幻想交融中构建新的叙事范式,在教育与审美之间寻求平衡,以更具思想深度和艺术感染力的作品,为中国儿童文学注入新的生机。

(作者系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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