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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姗迟:迟归

来源:   时间 : 2016-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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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这个春天已过,2015年的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我们身边。富厚堂前的莲花已经悄然绽放,好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跃然浮现眼前,让人忘记这是身处人间双峰还是瑶池仙境。此刻,这人间仙境般的曾家豪宅让我驻足,久久不舍离去。

  这是我和父母第一次回双峰老家,说来惭愧,我在长沙生活了三十多年,才第一次和父母一同寻根故里。

  白玉堂旁侧的香樟早已空心,诉说着他经历的沧桑,树冠还郁郁葱葱着,倔强地在风雨中摇曳。传说这香樟树和菩提树一样有佛性,具有感知世间的万物的神力。自那个打土豪分田地的年代起,白玉堂就被挪作他用,这棵香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火无情地烧毁了,只剩下一个空了心的炭雕。

  多年以后,政府将白玉堂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向世人重新展示白玉堂作为曾家祖屋的身份,就在那一年春天,那棵具有神力的香樟树又悄悄地发芽了,经过多年的成长,它又恢复了从前郁郁葱葱的模样。

  刚巧,我们碰见附近的孩子们来此地玩耍,他们开心地奔跑着,我的思绪回到了一百多年前,我仿佛看到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曾国藩,带着他的弟弟国荃、国潢、国华在此嬉闹,不久又回到明亮的书房背诵诗词,书房里传来朗朗书声:“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曾文正公若不是极为爱莲,又怎会在他衣锦还乡之时,选中荷叶塘这片福地呢?

  一路上,父亲都在打探我曾祖母的消息。曾祖母是广西桂林人,一个大家闺秀,未曾裹脚,还念过不少书。我的曾祖父在他那一辈中排行第六,我的曾祖母在她如花似玉的年纪,风风光光地嫁入曾家,成为了六太太,过着相夫教子,衣食无忧的日子,想必她当时也是倍感幸福的。如果这一切都可以就继续下去那该多好,谁料到会遇上文革那个特殊的年代,顷刻间一切生活都改变了,她被指是曾家的地主婆,到了花甲之年,还被人从长沙遣送至曾国荃双峰的老宅大夫第生活。她住进大夫第时,这里已不是曾家独享的豪宅,罗家、贺家等纷纷进驻。

  六太太从省城来到乡下,穿的依然是长旗袍,素雅的酞青蓝,面料精良,款式考究。她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优雅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毫不过分。

  邻居们对这位六叔公的夫人很友善。邻居们邀请她一起去看电影,她不去,说电影里演的全是斗地主,她觉得那些内容都是批判自己的,当然不去。

  透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窗棱,我依稀看到了那段忧伤的岁月,六太太孤独地在这里等待终老,带着对夫君和儿孙的无尽思念,悄无声息地老去。

  不知道她老人家知道否,五十年后,她的孙子一家来看她了,她一定特别喜欢这个跟她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的大脚曾孙女。时光荏苒,我在梦境和现实中回想起曾祖母,她拉着我的手微笑着,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你找对象了吗?”

 

  发表年份:2015年  刊物名称:曾国藩研究第3期

 

  个人简介:曾姗迟,女,湖南娄底双峰人。1982年2月出生于长沙,曾国荃第七代玄孙女,在湖南财信投资控股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工作,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作者自幼爱好书画和写作。2015年夏天,当作者第一次踏上娄底双峰的故土,在富厚堂前追忆祖辈们辉煌的历史,探寻曾祖母晚年因文革运动遣返到双峰的足迹,感慨落泪之余,写下了散文《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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