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湖南散文 时间 : 202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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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潭市作协办完事出来,发现雨湖公园就在附近,便寻思着去走走。公园在市中心,湘江一大桥西侧,1954年就创建了,陪伴了一代又一代湘潭人的成长,在许多人的心中它有着特殊的意义和地位,有人称它是湘潭的“贝加尔湖”。
带着满满的新鲜劲儿和好奇,我走进公园。迎面就是一尊“旷代逸才”杨度握有书籍的雕像,上面刻有杨度在《湖南少年歌》的一句话——“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忧国忧民的气概磅礴万千,让人不禁感叹湖南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有着“半部中国近代史由湘人写就”的盛誉,而湖湘文化一定蕴藏着丰厚的宝藏,值得今人好好去探究、挖掘与传承。
来到湖边,一只野鸭“簌簌”“簌簌”地在湖面上来了个“凌波微步”,轻功实在是好极了。抬眼一望别处再回头去看它,却不见了踪影,只见湖面上漾起很大的一圈波纹,猜想兴许是潜入水底了。随后又发现了两只野鸭,细细分辨后觉得不是刚才的那只,看起来瘦小年幼一些。我想,金庸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的武功“凌波微步”也许就是受到野鸭、野鸟的启发,脑洞大开编造的。
穿过红柱雕梁的亭阁,便是一条绿柳阴翳的小道。已是立冬时节,放眼望去竟是大面积的绿色居多,再有一些金黄和橘红组成的斑斓色彩,让人觉得不像是冬天,倒像是微微寒意的早春。雨湖又称柳湖,在弥漫着薄雾、浸润着水汽的江南,柳树垂下的枝条仿佛水灵的姑娘的细细发辫,风儿一吹,柔软的发辫和发梢轻轻地摆动起来。转角处一株木芙蓉翩然地开放着花朵,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并没有等待什么。
对木芙蓉,我是有些偏爱的,它的花色淡雅却又清丽鲜妍,花团锦簇形似牡丹,却又不艳压群芳,寂静中孕育新的生命,自有一番风姿和妙趣。我是11月出生的,月花正是木芙蓉,母亲说怀我的时候,经常梦见一树的红花,花开得美极了,一伸手就摘到了。因为这个缘故,我觉得与木芙蓉有一种奇特的缘分。巧的是湖南又称芙蓉国,虽然我出生在江西,但在湖南读书、辗转工作和生活,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
人的命运是选择的连续,可有时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想起初到分配的乡镇时,鼻子总有些发酸,离开家乡到这么远的乡下工作,心里还是有几分落差和陌生感的。宿舍的条件格外艰苦,破破烂烂的过道上散放着一堆堆的煤,没有路灯,厕所极其简易,政府宿舍前边的路还是泥巴路,寒风瑟瑟,食堂的桌椅也上了年纪,我禁不住哭了一会儿。后来与选调生师兄们聊天,他们都说了一些宽慰鼓励的话,说有什么事情多联系,选调生本来就是一个温暖的大集体。夜深时我在微信中写道:“你是否心中的夜幕也燃起天灯?你的故事,他的经历,很多人在别人眼中都是光环闪烁,可是淌过的泪承受的苦恐怕只有自己最清楚。人生的行囊——学会放下,重新归零;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在冷风伴雨的夜晚,我为自己打气。站在泥土里成长,希望如前辈们所言,苦中作乐,艰苦是财富,岁月会馈赠。”
乡村靠近山林,空气自然新鲜些,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潜心阅读。一楼的同事送了我多肉植物,宿舍边上开着一些黄色的野菊花,前边的樟树树叶繁茂,生活中依然处处有美丽的影子。我逐渐度过了心理煎熬期,学着笑对生活。
雨湖湖边的树木枝丫弯弯曲曲地伸向湖面、或伸向天空,仿佛在提示:生命的历程就是这样,弯弯曲曲、螺旋式的上升才是生命成长拔节的过程。走着走着,雨下起来了,且愈下愈大,成瓢泼大雨了。雨点拍打瘦荷,落在湖面,溅起朵朵的水花,就像一个乐团通力合作一场幻乐演出,只三两声就打动人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了。《潭城史迹》云:“相传约六百年前,明吉王三世偕徐妃春游于此,途中遇雨,见雨滴荷钱,千万珠跳,感景而命名。另说,雨湖地势低洼,积雨成湖,故名雨湖。”不管名字因何而来,雨落在这湖里确实是格外的美丽,与它的名字十分般配。
走到湖的另一边,发现那些金黄和橘红组成的斑斓色彩原来是梧桐的树叶。我童年时居住的楼房前坪有一小片树木,其中梧桐、水杉居多,“梧桐的树叶像手掌”,是那时常挂在嘴边的儿歌,梧桐的树叶茎脉很有韧劲,我和玩伴们将梧桐的叶面撕去,只剩下茎脉,然后互相拉扯,比谁找的叶子茎脉功夫更高强。和大人们一块乘凉时,邻居们打趣我说,“这些树都是你爸爸种的呢,以后等你长大了,这些树木砍下来正好给你打嫁妆呢”。
我的父母对子女的养育是比较懂得放手的,我大学毕业后他们并没有要求我回家就近找份工作,也没有催促我早早结婚生子,而是给我充分的自由去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哪怕梦想有时显得南辕北撤。在外遇到委屈、困难和挫折的日子,我常常向他们倾诉,一股脑儿和盘托出,丝毫不遵循在外打拼“报喜不报忧”的规则。而他们留守在家却是报喜不报忧的,父亲说他有段时间胳膊酸疼得抬都抬不起来,都没告诉我,就每天慢慢地轮番转动左右手臂100下,就慢慢好了。母亲有阵子胃病住院也瞒着我,之后还是我去外婆家时无意间听外婆说起这回事。
中国的父母是辛劳的,孩子上学、考试、找工作、谈对象、结婚、买房等等,样样事都操心,处处想着付出、帮衬孩子。许多工薪阶层的父母选择在隐忍中憋屈地生存,以求用微薄的薪水给孩子创造条件去拥有更美好更高质量的生活。而这些,他们都不问报答,只是默默地将爱融进给归家的孩子准备好的一饭一蔬里、句句叮咛与问候里、送别时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我为自己心智成熟得晚、这么大了还总让他们操心感到惭愧,忍不住红了眼眶,怕被别人瞧见,赶紧躲进旁边的树丛。
雨慢慢下小了,我的心情恢复了平静。点点的雨滴落在湖里微微跳跃着,像是调皮的鱼群,似乎在说,“生命的每一段经历都是有意义的,慢慢等待、继续努力吧,时光会有魔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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