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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月光——黎淳逝世520年祭

来源:蔡勋建   时间 : 2016-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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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次迟到的造访。

  一条水泥砂浆铺就的小径像一条蜥蜴,扭曲着爬上小山岭,我们在这里寻访一位古人,一位在华容民间有着很好口碑和传奇故事的古人。我好想在这里看到一片清砖明瓦,哪怕是一星半点碎片残砾,因为只有它们才有资格被称为历史,然而历史就像那个被叩访的主人,被深深地埋葬在地下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当年那个被皇帝佬儿朱笔钦点,几百年被乡党称颂传扬至今不衰的状元公黎淳就躺在如今这个叫清水的山地里,尽管紧傍城郭,寂寞,孤独,冷静,依然像茧一样包裹着他。仔细想想,黎状元少年辉煌,及至古稀而终亦尽享豪华,民间口传笔载旧时的状元墓形制考究,墓冢与墓围皆用花岗石砌筑,墓前还建有享堂及镌刻精美的神道碑。应该说状元公已然尽享哀荣。只是由于岁月剥蚀,加之“文革”时期人为的破坏,石阶石栏、石雕翁仲都已荡然无存,状元墓当初的神韵已不复存在。加之皇帝赐金头的传说,神乎其神地在乡里久久流传,让一些盗墓者贼心不死,蠢蠢欲动,而那些深信状元墓中埋有宝藏的,竟数次“光顾”墓冢。

  这实在只能称为一座荒冢,去年的枯黄的茅草未绽新绿,而满岭的油菜花儿却又金黄得耀眼,是在渲染黎公当年的飞黄腾达,还是在慰藉我凭吊的落寞?先生毕竟作古520年矣,还有什么能经得起五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呢?!我对墓主真有其骨骸葬于内深表怀疑,但我对状元翁的品德与精神深怀崇敬。

  我的造访从崇敬开始。

  一

  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明朝第三代皇帝、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南京为留都,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定都北京的汉人皇帝。仅稍息一年,1423年,朱棣率兵第四次北征,为巩固北部边防“御驾亲征”。就在这年,黎淳在湘北华容县的一个小村庄出世,这个村庄有一个特别美丽而大气的名字:龙秀。这好像暗喻着黎淳的问世不同凡响,冥冥中似与“龙”有着某种干系。以读史角度来看,黎淳似乎很幸运,他一出世就遇上了中国封建王朝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搭上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永乐盛世”班车,只是这是一趟“末班车”。1424年朱棣在第五次北征班师途中驾崩,这个在“马背”上定乾坤、曾遣“郑和七下西洋”、很有作为的大明皇帝带着他来不及实现的宏图大业还有他的“永乐盛世”一起走进了历史。

  可黎淳真的不属“龙种”,他出生在草民寒庐之家,他本姓杨,据华容《杨黎氏族谱》载,因其高祖父黎(杨)受孙过继给姑父为嗣,故从姑父姓黎。古人尚诚信,每每“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平民百姓,亦莫不若此。我忒激赏黎淳的诚信,终不因身贵状元官尊尚书而复又姓杨。在我的阅读记忆里,明代状元中有两个“连中三元”者,那就是黄观与商辂。其中黄观因其父行贷而赘居许家而“遂从许姓”,后黄观升任正二品礼部右侍郎,奏请皇上“恩准”遂复原姓,以致传承至今的“状元榜”上,许观的大名之后都挂着一个括号以备注黄观,这多少有些阅读障碍。我并非有意诋毁黄观,他是事出有因,亦情有可原,但就事论事,他与黎淳庶几同类,两相比较,我更敬重黎淳。

  大凡名人、伟人,大多有一段非同寻常的“神童”经历,黎淳当然也不例外。乡党坊间夸他少有大志,依据是他少时曾作《爆竹》诗:“自怜结束小身体,一点芳心未肯灰。时节到来寒焰发,万人头上一声雷。”由是名声大振。有趣的是若干年后,布衣黎淳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景泰七年(1456),黎淳乡试中举,翌年中进士,殿试点为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参与撰修《大明一统志》。我这才想到,“万人头上一声雷”已不足为奇,这是必然的结果,我只想,少年黎淳当年偏偏用到“时节到来寒焰发”,这“寒焰”尤可思,寒者,冷也。古人称似火而不能引起燃烧的光焰为寒焰。这显然不是黎用本意。蓝焰比烈焰更有内力。这让我想到现代人以电石生发乙炔,那焊枪口迸发的蓝色火焰,那种爆发力,那种穿透力,是令人震惊的,更是咄咄逼人的。咄咄逼人并非就是少年轻狂。黎淳这种“少年狂”似乎源于一种文化自信。相传后来中举,赴京参加会试,同伴士子们恶作剧,怂恿一青楼女子在酒楼呼叫他的名字,黎淳走上酒楼,口吐莲花,从容吟道:“千里遨游赴帝京,忽闻楼上唤黎淳。状元自是天生定,先遣嫦娥报我名。”既不露声色地肯定、褒奖自我,也不迁怒、贬损他人,不能光说黎淳才思敏捷反应快,腹笥之内的确藏有锦绣。

  二

  1457年,明英宗朱祁镇从其弟景帝朱祁钰长达八年的“软禁”中解放出来,再登龙庭,改元天顺。是年,黎淳中进士,殿试点为状元。黎淳在天顺初就与英宗“撞”了个满怀,尽管“天”不是太顺(英宗先后又平定了“石曹之乱”),可他的仕途却是一路春风。黎淳自及第即为朝官,一生为文职,历奉英宗、宪宗、孝宗三帝。从进翰林院任修撰并参与撰修《大明一统志》,到为皇帝讲解经史,负责对皇太子的讽谏规劝,虽然风光得很也常可面圣,却是“清水衙门”的干活。及至成化十四年(1479)黎淳才升为吏部左侍郎,在弘治元年(1488)又调升南京工部尚书,未久,又改任礼部尚书。南京虽为“留都”,以当下相对应可是部级高官了。我想说的是,黎淳只有在吏部、工部、礼部这官才当得“滋润”,有权才有利。而他偏偏是清风朗月。

  明吏部尚书倪岳盛赞黎淳“性耿介与俗寡合,居官廉慎守法,不为苟同”。此言并非缪夸,确有感人事迹。有史籍录载黎淳任吏部左侍郎时,量才选官,不徇私情,不受请托。虽至爱亲朋,从不假以辞色。对于卖官鬻爵、徇私用人事件,他深恶痛绝,吏部一时弊绝风清。“弊绝风清”非易事,弊不绝,风安清?这需要严格的制度,严肃的监察,严厉的惩治,更需要执政者人人严谨自律。黎淳的自律有些“不近人情”,他在南京任工部尚书时,有一同乡任江苏华亭县令,特送他当地特产云布一匹。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连包裹也不开拆,当即在封裹上挥笔疾书:“昔之县令,栽桑种麻;今之县令,锦上添花。”将云布原封退回。还有,同乡谢文献任江苏宜兴县令,因犯受贿罪而被拘捕追赃,情急之下谢托黎出面求情。黎决然予以拒绝:“县令受贿,正该追赃问罪,我岂可为贪官求免?”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直追包拯。

  自古迄今,考核官吏用到最多的有四个字:公正廉明。这是对官员的最基本的考量,故许多执政为官者每每以此为座右铭。我的解读是:所谓公正,即公平正直,就是看对百姓的态度,这在政法一体的封建社会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所谓廉明,即廉洁严明,这是指为官者本人的品格。我想明代士子马中锡当没齿不忘黎主考,顺天(北京)甲午科(1474)的那一场“国考”,要不是黎淳及时察觉果敢查办考场舞弊行为,马中锡的试卷就会被“截卷” (誊录考卷的人誊录时调换考卷)成功,被人“偷梁换柱”,那么他的历史或许又当重写,明朝或许又少了一个栋梁之材、文学家。

  天顺八年(1464),年方18岁的朱见深继承了父亲英宗朱祁镇的皇位,开始了他23年的统治,年号成化。尽管史传他在位末年“好方术,终日沉溺于后宫”,被一个大他17岁的万贵妃搞得他“色令智昏”,可他即位初却性格安静、谨慎、宽和,信任大臣。而且他不肖其父那样富有激情,喜欢冒险。他性格中最仁厚的一面,表现在他对叔父、代宗朱祁钰的态度上。——明朝震惊朝野的“土木堡之变”,英宗被瓦剌掳去。景泰三年(1452)代宗朱祁钰即位后,原太子朱见深被废为沂王,天顺元年(1457)英宗复辟,朱见深复被立为皇太子。老实说,这对朱见深确实不公平。然要说这完全是朱明王朝内部争权夺利的家事,可黎淳却为此耿耿于怀,他是认真的。成化三年(1467),朱见深登基才三载可谓立足未稳,大明江山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作为刚擢任左庶子(太子的侍从官)不久的黎淳向朱见深提出追查当初废除他太子之事,这位刚逾“弱冠”的宪宗皇帝没有答应,淡然地说“景泰事已往,朕不介意。”朱见深当时到底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但后人对此却不乏褒奖。清朝人修《明史》,称宪宗朱见深“恢恢然有人君之度”。老实说,我也欣赏宪宗的胸襟,但更感佩黎淳的胆略。这皇家私事谁见都惟恐避之不及,哪个还敢去老虎头上帮忙捉虱,这与“揭龙鳞”何异?!况且,前车之覆的“殷鉴”不远:明洪武年间的黄观曾深受太祖朱元璋的青睐,太祖死,其孙朱允炆继位称建文帝,旋改旧制,黄观时任右侍中,参与重要国事奏议。燕王朱棣自恃为皇叔,傲慢无礼,入朝竟不拜惠帝,群臣畏其权势,人莫敢言,惟黄观当面诟病朱棣,致使朱棣怀恨在心。后朱棣发起“靖难之役”,惠帝死(亦说失踪),燕王即位,黄观闻讯在长江投江自尽。黄观死后,朱棣余怒未消,致使“黄氏九族受诛,亲朋受监禁,谪戍者百余人”。你看,皇帝佬儿脸一翻,殃及多少无辜!史载黎淳“为人刚毅,尤好直言”,此言不虚。

  三

  中国历代知识分子大多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来完成自己的形象设计。而这,又每每在其对社会现实失望时更甚。我总想,穷者,“独善其身”或许容易,而达者欲“兼济天下”,怕难。黎淳当属“达者”,他不是单纯以金钱或物质去“兼济”天下,他在与人的交往中,彰显的更多的是他的精神他的人格。作为封建时代的朝廷命官,他的一些作为现在看来却堪为“文明坐标”。写这篇文章之前,我认真读过明吏部尚书倪岳的《黎文僖公传》,倪文对黎淳的评价很高。我觉得黎淳公堪称“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润物无声”之典范,他是一个深得儒家伦理堂奥的人。儒家伦理是中国传统伦理之一,其核心有两点:一是人格意识,二是社会责任。用当下时髦的话说,黎淳身上有着一种难能可贵、难以复制的文化自觉。

  《黎文僖公传》中有三则小故事,记录了黎淳平日为人处世之态度,读之让人欷歔。

  有一年,黎淳回乡省亲,船走古运河经临清关(今山东临清市),忽闻湖南同乡、时任山东按察副使的董廷圭之妻亡故,而其时董已奉命出使边关,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亡妻无以归葬湖南。黎公闻此当即毅然出面帮其料理丧事,并将董妻灵柩送回湖南老家。此其一。太仆孟士亨突然亡故,一个专为皇帝掌管车辆马匹还兼管官府畜牧业的官,居然因家贫如洗而无钱归葬,黎淳闻讯后,倡议众同乡同事大家解囊资助,为其办理丧事。此其二。黎淳任礼部尚书时,同乡邓禄只身在京城当差,居无定所,曾寄放纹银数十两于黎淳家。不料邓禄不幸病亡,其时邓子幼不更事,其妻又不知底细,黎淳最终不动声色以邓禄儿子之名义将这笔钱寄放在一家当铺里。直到十多年后邓禄的儿子长大才告知其原委,并连本带利将银子归还邓氏母子。此其三。

  事过500余年,仍然让我们为之震撼。面对物欲横流、道德沦落的当下,我们重温黎淳的这些故事,让人心里生发的就不仅仅是廉价的感慨了,难道我们脉管里的血不应该为之激动吗?

  黎淳是一个值得反复研读的人,尽管他比他的真同乡、同样也是我的乡贤的明代兵部尚书刘大夏少了那么多的磨难。初读黎淳,让我最先想到清人林则徐的座右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再读黎淳,却让我想到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这位大洋彼岸的思想家、文学家曾经说过:“要撒播阳光到别人心中,总得自己心里有阳光。”黎淳像一轮明月,美轮美奂,他把自己的“月光”撒播到别人心中。只是很遥远呐,那是明朝的月光。

  四

  黎淳状元及第时年34岁,在朝为官34年,宦海沉浮,常侍君侧,人常言“伴君如伴虎”,天下人君惟皇帝最难伺候,弄不好没准哪天一下子就丢了小命。可黎淳自翰林“积官”至南京礼部尚书“致仕”,一路走来,好像未受到过什么挫折谪贬,一路跑的顺风船。我总想,同是封建文人,他比他的前辈们,尤其是比那怀才不遇的唐李白和屡试不第的宋柳永都要幸运得多。究其原因,似与黎淳不仅博学多才(尤以经史著称)而且深受皇帝赏识不无关系。

  黎淳在调升南京工部尚书的前一年,明孝宗朱佑樘登基,改元弘治。孝宗是一个“好皇帝”,《明史》言其“恭俭有制、勤政爱民”,评价颇高。更多的学者欣赏他在位18年,采取种种措施减轻老百姓的徭役赋税,而且还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一生只娶一个妻子的皇帝。黎淳与孝宗皇帝缘浅,没几年就分手了。弘治四年(1491),黎淳以年老多病为由辞官还乡。从此离开了南京,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个湘北小村庄龙秀。孝宗待他不薄,告老还乡的第二年便下诏进黎淳为一品阶荣禄大夫。五年四月,黎公病逝于家中,享年70岁。皇帝闻讣又特派官员前往谕祭,并为其营葬。谥号“文僖”。哀荣若此,夫复何求?!

  黎淳一生可谓少年得志,迟暮灿烂。如果要说他人生也有“坎坷”的话,那就是稗官野史、民间口碑对他的婚事有一段轶闻。说来不但罗曼蒂克,而且也落魄惊魂。

  在华容民间至今流传着两个“皇帝招亲”的版本。一说英宗钦点状元后,欲以二公主许配黎淳,而黎淳早知公主贪婪好色,与朝中锦衣卫有染,便执意不允,当场拒婚。一说英宗皇帝亲自殿试,爱其才貌双全,亲自点他为新科状元并招为驸马,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他。由于朝中权奸曹吉祥从中作梗,设计诬陷黎淳“想造反”,被皇帝错杀。事后黎淳得以平反,皇帝痛惜不已,恤悯有加,复赐以金头,厚葬黄湖山。另环山造49座假坟,以防宵小盗墓。还传旨在华容修一条状元街,以纪念黎淳。这两个说法,史无记载,无可稽考。

  1492年,黎淳病殁后,吏部尚书倪岳作为“国史”秉遵圣谕为黎淳撰下一纸诔文,曰《黎文僖公传》,悼惜之词甚焉,可倪文中并无“皇上招亲”之只言片语,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民间演绎,尽管充满血腥,却不乏对黎淳的褒扬、赞许与推崇。

  伫立黎淳墓前,不胜感慨,时光最是无情,到处都是它的痕迹,从前事,眼前景,让我顿生嗟叹,即口占诗一首,以献给长眠地下520年的状元翁先生:

  荒草萋萋藏土冢,犹生艾蒲掩刀茅。

  状元及第京畿榜,皇帝联姻天下骄。

  金首一颗人熠熠,假坟四九雨潇潇。

  明朝多少伤心事,按下葫芦浮起瓢。

  走进华容,没有人不知道历史上有一个黎状元。而且许多人都明白,这状元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得从乡试到会试到殿试一关一关地考,从秀才到贡生到进士一级一级地爬。是的,在封建王朝统治的中国,科举制自隋大业元年(605年)发轫,到明天顺元年(1457)长达852年间,岳州才有黎淳这么唯一的一个状元。而更值得一提的是,黎淳是刚过“而立”又四春就问鼎京师的。蓦然想起郁达夫曾在纪念鲁迅先生时说过的一句话: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奴隶之邦,一个有英雄而不知尊重英雄的民族是不可救药的生物之群。华容百姓有理由热爱、崇拜本土人杰,而且各有各的“追捧”方式。

  邑人对黎状元之崇拜可谓五体投地,称其是“文曲星”下凡,因状元故居早已不存,乃使状元墓成为旧时进京赶考学子膜拜之地,直到如今虽历时500多年沦为一座土冢,但每到高考前夕,来状元墓拜谒的学生依然络绎不绝,为景仰而来凭吊,也希望能沾状元的光,来日好蟾宫折桂。

  很早就听说黄湖山下有一个罗爹自1964年即迁居清水,出于对状元公的由衷敬仰,他竟义务看守修缮黎淳墓40余年。这真是让人感动。我几次访问罗爹,不遇,惟见稍北隅罗爹他家那栋面贴瓷砖的小楼面南而立,望着黎公墓,像一个忠诚的卫士。

  春风习习拂过,去年的枯黄的刀茅草与今年的金黄的油菜花一同在风中摇曳,漫长岁月520年,一如那滑过油菜花梢的风轻轻地过去了,华容骄子、我们的状元公黎淳先生也如璧影沉渊,朦朦胧胧,隐隐约约,让我们可望而不可及。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湖湘少年,猛然间就来到了一个王朝的政治文化中心,一下子就走到了帝王的御榻之前,我很想随着状元公走进明朝,走向历史的更深处,去寻找明朝的那一缕曾经照拂过他的阳光。可我渐渐发现,明祚276年如永夜,朱家王朝17帝(其中英宗朱祁镇两登龙庭),“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况且一帝功成,又何止万骨枯!在那茫茫天幕,我仿佛只看见一个自我发光的飞行器,穿行在大明晦暗的云层中,熠熠闪光。我心里明白,那是黎淳,那是明朝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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