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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田大茂

来源:范季明   时间 : 2016-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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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田大茂当村长,有三十来年历史了。只不过那时不叫村长,叫大队长。当年田大茂从铁道工程兵复员回来,当了二年民兵营长,接着当大队长,大队党支部书记,乡镇企业办主任。后来碰上干部要“革命化、年青化、知识化、专业化”,乡镇企业也转型拍卖。年近五十,吃“农村粮”的他提前结束了“干部”生涯,回家经营个小茶厂。没有了当干部那等风光,手头却也不缺那“几两散碎银子”。田大茂的日子过得自由自在,村上有个红白喜事,哪家子女考了个名牌大学,哪家起屋要办“酬劳饭”,哪家老太爷要办“寿面”,都来请他当个“都管先生”。人缘好,会管事,同参军,同复员的铁道兵老战友文相其,邓满成连同几个村民小组长带着全村村民代表,又选他当了村长。官运缠身哩,哎,谁让自己是这当官的八字呢?田大茂想,当就当吧,乡里乡亲,自已”丢胞衣罐”的地方,躲也躲不了。再说,村长这官,驾轻就熟,水牛背上搭根绦{牛绳},嘿嘿!

  当了村长,少不了有人恭维。有人叫他老村长,有人叫他田大爹,尤其是加上个“您老人家”,听上去总有点怪怪的味道。文相其,邓满成改不了口。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沿用老习惯,彼此叫着“小名”。

  “文相公,这村长不好当。”田大茂同文相其聊天。

  文相其说:“‘电线杆子’,跟你实说吧,我们大家选你,知道你办事认真,讲公道。县里熟人也多,指望你找县里领导搞点项目,弄点扶助”。“电线杆子”是田大茂的绰号。有为人刚劲耿直,两袖清风的意思,时日久了,大家也不去寻思那层寓意,习惯成自然了。可文相其想戳戳他:“你不要以为你一根光电线杆子蛮得色!共产党员要带头致富,你不带头,我们也跟着穷。你看“满豆豉”,跑到城里去应聘做保安,穿着那身七几年的旧军装,被人传为笑料,现在做保安,也穿迷彩服呢!”

  “满豆豉”是邓满成,生得矮墩结实,因为上唇有个黄豆大的黑点,就给他取了个”满豆豉”的别名。这豆豉生得不好,有个看相的大师给他面相,叫他伸长舌头去舔那豆豉,舔不到,看相的没收钱,摇摇头走了。邓满成时运不济,当了四年兵,在山洞里凿石头开风机干了三年,是把“打洞”的好手。别的特长一点也没有。好在当年复员军人是“俏货”。26岁的满豆豉走了桃花运,在电线杆子和文相公的帮衬下,找了个19岁的妹子叫巧巧。巧巧是大山里人,却偏偏长了个城里妹子身材,螺丝屁股黄蜂腰,叫人眼馋哩。满豆豉捧着宠着,含在口里怕溶了。可满豆豉这等相貌不招财,结婚二十几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从没红火过。

  “给满豆豉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吧,外头打得花花麻雀,屋里丢了抱窝鸡婆。”田大茂说:“他是党小组长,村上要开个党员会,也凑不齐几十号人了。”

  文相公给满豆豉打电话。说也凑巧,满豆豉说他在回家路上,搭便车到了两姓桥,叫文相公去接他。

  “城里搞了几个月保安,就耍牌子,要派专车接啦!”文相公咧咧骂着挂了电话,开着个农用车去了。

  文相公文化不高,一盘相棋下得好,大家夸他弹子盘脑壳转得活,这几年就凭着开个农用车,贩点猪饲料,赚了不少钱,儿子在外承揽工程,也赚了个盆满钵满,算个土财主哩。

  “条条蛇咬人,这建筑工地做保安,难搞。捡垃圾的,收废品的,围着工地转悠,水泥袋子,钢筋尾子,有什么要什么。小偷戴个安全帽,大大咧咧往外搬架管,被老子逮了二回,昨天放话说要放我的血。我同包头老板汇报,老板说架管材料被盗,还要我赔,看牛伢子赔得牛呀!”三个老战友一见面,就数满豆豉罗嗦。田大茂开了两瓶啤酒。

  “回来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大家都晓得,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田大茂说:“推我出来当村长,你们站在干岸上,现在县里要搞村级卫生达标,我还木哒脑壳。”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好朋友凑在一起,田大茂总喜欢拿村上的事同大家商量。

  “自己屙屎,请人揩屁股呀?”文相公讪笑着:“农憨子,你以为是城里人呀?搞卫生达标?哈哈!常言道:做贼不怕咒,作田不怕臭,庄稼一支花,还全靠粪当家。”

  “文相公,你讲假话不怕牙齿痛,现在猪屎遍地流,塘里水变绿,河港里死禽、塑料浮一层,臭气薰死人,你还粪当家?!”田大茂有点来火,嗓门也有点高:“农憨子、乡巴佬,这环境卫生也不要啦?”

  “大村长,发展才是硬道理,搞钱才是真家伙,你不搞项目,空手打哇哇,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作法法不灵,治理环境,你投多少钱呀?”文相公自恃有理,很善辩。

  治理环境,政府真投钱。每村安排一个人收垃圾,拿月薪,田大茂不敢先透风,怕大家争名额。公事公办,等开村民小组长会,大家评议推荐吧。

  “钱钱钱,你有钱请人揩屁眼呀?”田大茂反诘:“治理环境是自己的事,与钱有多大干系呀?”

  “你不搞钱,治理环境?当垃圾村长,卫生村长呀?”垃圾是骂人哩,文相公自知失言,脸一红。好在满豆豉灵泛,给他俩递上啤酒,连声说:“呷酒!呷酒!”

  二

  “女士们、先生们,我来宣读乡政府整治农村环境动员令!”酸!副乡长怎么打官腔呢?会场里还不足三十人,党员和村民小组长,就妇女主任一个蹲着屙尿的,怎么“女士们”呢?田大茂想:现在这称谓也难,“各位父老乡亲、同志们”象敌后武工队政委;“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象维持会的汉奸;“贫下中农同志们”,“无产阶级战友们”早已存进了历史档案;这“同志们”也不合潮流。乡下人,哪敢安享“女士,先生”的殊荣呀!

  “乡政府决定,每村安排一名环保员,月薪八百,负责收集垃圾,由乡政府统一运输,集中掩埋。。。。。。”乡干部在乡政府上班。政府有规定的,每个干部要联系一个村。副乡长不常常下乡,同大家有些陌生。现在的农民,各种各的田,各赚各的钱;黄牛角、水牛角,各顾各。对干部没有了敬畏和瞻望,舍不得随便送掌声。副乡长讲完了,眼巴巴的望着田大茂。

  “搞好环境卫生,关系千家万户,请各位出点主意,提点建议。”田大茂很诚恳,会场上有些叽叽喳喳的议论。

  “八百元?有劳保福利吗?有养老退休金吗?”

  田大茂答不出来,副乡长也答不出来。人群里有人窃笑。

  “细伢崽的尿不湿、堂客们的卫生巾也归环保员收吗?”会场上一阵哄笑。都几十岁的人了,无聊!田坎下几条泥腿把子,话怎么变得这么陌生呢!

  田大茂很窝火,阴沟里翻船,这还得了?田大茂想:前些年政府免了“皇粮国税”,老百姓喜笑颜开。后来种田有补贴,农机、农肥有补助,大家觉得顺理成章。今天政府掏钱搞环保,帮大家擦屁股,大家怎么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嘴脸呢!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弟兄,怎么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不通情理呢?

  “同志们,我们扪着良心想一想,几年前,我们村每年送征购粮三十几万斤,现在,我们就上交几十上百万斤垃圾?垃圾集中,小害变大害,大害变祸害,遗祸子孙呀!”小小的村干部,田大茂当了几十年,很少来过情绪,很少这么激动过:“大家有了钱,进城买房买车,村民变居民,祖坟还在这里呀!”

  “请大家推荐一个环保员吧!”副乡长说:“乡上要统一造册,今天要落实名单。”

  会场上乌烟瘴气,却死一般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站出来领个环保员的大衔,没有了咳嗽声,空气仿佛凝结了。田大茂脸绷得紧紧的,他环顾了一下大家,庄严的站起来,大声说:

  我!田大茂!

  三

  “文相公,你老鸹嘴!电线杆子做了垃圾村长,你蛮光彩?”满豆豉冲着文相公发脾气:“今天这场面,你也不站出来打圆场,什么朋友义道!”

  “怪我?你吃错了药?我开始还认为会有人争名额,”文相公说:“只不过大家提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这环保员,老鼠咬竹扫把,不好下口呢。”

  好朋友争长论短是常有的事。文相公说家里有瓶老牌子“史国公”药酒,约满豆豉晚上陪田大茂喝二口。田大茂是个风车架子,收得了垃圾么?一村之长,也算是地方父母官吧。还巴望他搞点致富项目。五十几岁的村长收垃圾,这面子也不好搁!

  田大茂有个头痛的毛病,痛在太阳太阴穴与两眉间,老中医说叫“眉骨风”,是个顽症。舒缓的办法是用一它老姜在火灰中煨熟,切开来贴在穴位上,再用手巾缠上。这扮相,让他显出了几分苍老。

  “气消了吗?”按惯例,酒一人一杯。头痛喝酒,不火上浇油吗,文相公把酒递给田大茂,田大茂举杯就喝。

  “我不气,农村这摊子,就剩九九六一三八部队{老人儿童妇女},凡事是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扛着,”田大茂瞟了文相公一眼:“我不怕当‘垃圾村长’。”。

  “吃灯芯放屁,轻巧!”文相公说:“每人每天二斤垃圾,全村六千斤,你吃得消吗?”

  天哪,真有那么多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破铜烂铁,农药瓶、化肥袋,包装盒,塑料纸,废玻璃,西瓜皮,死禽畜,海绵蒂子纸烟盒,文相公那臭嘴巴不怕讨人嫌,还加上一句:“卫生巾,尿不湿,河港里还漂着避孕套。”

  “是呀,我一个‘贫下中农’,去年喝啤酒也有十几箱,开始有人收瓶子,一角钱一个,后来没人要,屋角上还堆了百把个。”满豆豉随声附和,他琢磨着嘀咕:“乡下怎么没人捡破烂呢?那城里的建筑工地,几个纸箱子还有人争抢。”

  “满豆豉你身体好,是当环保员的上等材料,你站出来,替电线杆子上前顶着!”文相公端起酒杯站起来,一仰头把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空杯子对着满豆豉,按老规矩,满豆豉也端起了酒杯站着。

  “文相公,你叫我上前顶着,你好站在干岸上发干喊!”满豆豉平端着酒杯,就是不仰脖。

  “我站在干岸上?满豆豉,我有二大举措,一、我送你一台半新的后箱式摩托拖垃圾,二、我废纸旧书打捆,废塑料打包,你来我家收垃圾,不让你动手,就请你喝啤酒。”文相公理直气壮。

  “好!”满豆豉逼视着文相公,毫不犹豫举起了酒杯,一阵咕嚕咕嚕,干了!

  “满豆豉,我不卸担子,明天,我同你每家每户走一趟,大家像文相公一样,事情就好办了,”电线杆子也一口把酒干了。

  “像文相公一样,我可喝不了那么多酒,”满豆豉说:“收了垃圾,要有地方放呀?”

  “村上的小学校闲置着,就做垃圾废品回收站吧!”说起村小学,田大茂心里有几分酸楚。社会发展和变化太快了,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

  “喝酒,喝酒,每人再干一瓶啤酒,”田大茂扯下缠在头上的手巾,狠狠摔在桌子上。

  四

  “满豆豉,满豆豉是你叫的么?”满豆豉有些春风得意:“叫邓满爹,叫邓老板也行。”捡垃圾也敢妄称老板么?嘿嘿,满豆豉合计,才一个月,废报纸旧纸盒卖了五百多,废塑料卖了一百多。。。。。,加上八百元基本工资,过一千五百应该有把握。

  “巧巧,给我帮帮忙吧,今天搞废品回收的车要来拉货,湿纸箱要晒干打捆,塑料和橡胶要分袋,”满豆豉央求巧巧:“穿双长筒套靴,带双橡胶手套,一点也不脏。”

  “床前一双绣花鞋,一生一世要安排。你倒好,叫老婆帮你捡垃圾。”巧巧四十好几了,屁股臀子还有点翘,最近打小麻将,手气也不好。她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妈说过,男怕学错行,女怕嫁错郎。”

  整治农村环境,算是叫田大茂牵住了牛鼻子。一家一户上门做工作,扫地屑子,果皮菜梗,就地消化,量就减少了。垃圾分捡,变废为宝,环保员增加了收人。可不,在全乡环保员中有了名声的满豆豉也想称“邓老板”了!

  “你是邓爹么?”县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邓满成。

  “嘿嘿嘿,是,是邓爹。”满豆豉搓着手,嘿嘿笑着。

  “这位大姐是….”

  “是巧巧,我堂客,爱人,婆娘,给我当个帮手。”对着撮像机,巧巧的脸红了。满豆豉心底里也骄傲,人家称巧巧还“大姐”哩。

  “请你谈谈对农村环保工作的认识吧”

  “我们乡下人,说话粗鲁,村长说,自己屙屎,屁股要自己擦,搞好环境卫生是自己的事,人人有责任。”

  “村长说,过去一个村要交几十万斤公粮,现在绝不能交上百万斤垃圾。”

  “村长还说,把环境搞坏了,愧对子孙,自己百年之后,骨灰不能埋在垃圾里。”

  “你和村长关系蛮好啊!以前做什么工作呀?”

  “是战友,三十年前,我和村长田大茂,还有文相其,在铁道工程兵部队,打洞的。”

  “村长说,哪里产生垃圾,就要在哪里解决。千万不能集中。一集中,小害变大害,大害变祸害。”

  。。。。。。。。

  怎么都是村长说呢?记者谐诙地笑着走了。电视台没有播放这次采访。台长给乡长打了秘密电话,说县长看了这段摄像,要亲自来调查走访。

  五

  县长是悄悄下乡的,他戴着草帽,穿看汗衫,走在乡村小路上,就一普通农大哥样。下乡,要随乡入俗,县长有个性,看不起装模作样、盛气凌人、趾高气扬那一套。

  “家里有人吗?”县长敲开了一幢二层小楼的大门。开门的是个年迈的老头。

  “找谁呀?”老头打量着县长。

  “看看您,找您调查了解一下农村情况。”县长说。

  “调查?你怎么不找村长,村长说,来了陌生人要给他打电话,现在有坏人到乡下流窜。”

  “这是我们县长。”秘书戴个旅游太阳帽,背个摄像机,赶紧上前说明。

  “县长?是县长?那更要告诉村长呀!”老头进屋打电话去了。县长打量着屋里屋外,很整洁,一个塑料桶装着残汤剩饭和果皮菜梗,废纸和旧包装盒打成了小捆放在墙角,院子里有株大樟树,老树虬枝,郁郁苍苍,山茶花开着,姹紫嫣红,农家小院,显得幽静祥和。

  不一会,田大茂就骑着摩托来了。

  “好你个田大茂,进村还要先报告?”县长同田大茂握手,指着老头说:“大爷警惕性高,这很好。”

  “我们村的老党员,八十一岁了,土改时的民兵队长。”

  “啊!是老前辈了,”县长握着老人的手:“你老人家说,现在农村的卫生情况怎么样?”

  “今年好多了,大茂好几次来指导,残菜剩饭养鸡。鸡粪,果皮菜屑入沼气池。废品分捡回收,垃圾就剩这几节废电池了。”老大爷指着窗沿上一个装着废电池的塑料盒,喃喃自语:“这世界变得太快,原先就怎么没有垃圾呢!”是呀,社会是变得太快,消费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市场经济在发展过程中给执政者出了太多的难题!

  县长由田大茂陪着挨家挨户走访。看厨房,看厕所,看庭院。所见所闻,感触很深:发展经济绝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给子孙后代留一片蓝天,治理农村环境污染。“专人收集、统一运输、集中掩埋”这办法行吗?‧‧‧“过去,我们村每年向政府上缴几十万斤公粮,现在绝不能上交上百万斤垃圾!”“自己屙屎屁股要自己擦!”邓爹和田大茂何等理直气壮!但这些话当县长的能说吗?颐指气使,老百姓可不吃这一套。

  六

  废品回收站里人气很旺,乡长来了,电视台台长带着采访组来了,巧巧和文相其也来了。县长进来的时候,先和巧巧打招呼:“你是巧巧,辛苦辛苦!”县长握着巧巧的手:“治理农村环境,靠你们哩!”县长叫了声巧巧,巧巧屁颠屁颠乐哈,县长怎么知道我叫巧巧呢?和县长握手,是一份多大的荣耀,乡下的农家妇女,有几个握过县长的手?

  县长没有去乡政府,执意把座谈会开在闲置的教室里,他请邓满成先讲。

  “村长说,农村环境治理,是大家的事,环境好了大家高兴。人心齐,泰山移。”

  “村长说,垃圾分门别类,就能变废为宝,”

  “村长还说,我们村垃圾不上交,只是废旧电池,农药瓶子怎么处理,他也不知道!”

  “有什么困难都讲出来,”县长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抬眼望着田大茂。

  “我五十好几了,大家推荐选举我当村长,我感到责任重大。选票上画个圆圈,代表着大家的一颗心,我可不能让这个圆圈变成一个零,让大家失望。所以,为回收垃圾的事,我很着急,差点和大家闹翻了。”田大茂说:“多亏了我的这两个老战友,满豆豉勤劳善良,文相公帮着出主意、送收垃圾的后箱摩托,还有巧巧,不拿工资,帮衬着老倌。”

  田大茂提到了文相其。文相公何等机敏,他毫不犹豫接过了话头:

  “县长,我们村有条河,河弯潭多,淤泥发臭,治理环境,要把这条河改直,铺上混凝土砖,老河床改成百亩良田,搞花卉苗木、茶果基地,河堤上栽蜜柚、油桃,搞观光风景区,那效益就大了,只不过这项目投资大‧‧‧。”文相其这家伙闪烁其词,一心想着项目项目。

  “好啊!县里有政策规定,开垦一亩良田补二千元,由国土局、农业局验收。”县长说:”至于改河道,我们去实地看看,乡上报个项目,水利局的专家来勘察设计。我想,改河道有利于环境治理,有利于发展生产,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落日衔山,宿乌归林。县长要走了,文相其提出要和县长照张像。县长很高兴,他叫田大茂、邓满成、文相其和巧巧站中间,他和乡长紧挨着站在两旁。上车时,还和田大茂相互留了电话号码。

  “现在有困难,直接找县长。”文相其抿着嘴笑了。

  “文相公,不能叫田大茂垃圾村长了吧,要叫卫生村长。”满豆豉一脸憨笑。

  “卫生村长?不好不好。让人感觉有点穷光蛋的味道。”文相公说。

  “不行,不行!”巧巧直跺脚,她的脸憋红了,“卫生巾,卫生带,卫生期”。咋能叫大茂哥卫生村长,满豆豉是只蠢骡子,回家要揪掉他的耳朵。

  “还叫电线杆子行么?”田大茂说:“一个篙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村环境治理能打开局面,都是大家的功劳。”

  “有功必受赏,你家里还有两瓶酒鬼酒。得拿出来犒劳我们。”文相公说。

  “没有什么下酒菜呀?”田大茂有点尴尬。

  “有刚开声的子叫鸡。用老姜焖炒!”文相公说。

  “好!那家伙来劲提神。”满豆豉附和着。

  大家齐声叫好。巧巧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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