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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硬伤巧遇炙甘草

来源:湖南省诗歌学会   时间 : 2019-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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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思想而歌


刘卫

 

有人因苦难而活、有人因正义而言、有人因思想而歌。

读欧阳白的诗,认定他是因思想而歌的。他的《和月亮说几句》这首诗中,有这样的一些诗歌元素:“轻轻的咳嗽”、“缩成一团火”、 “浩淼而黑暗的天空”、“残暴的、邪恶的、无耻的都是美丽的”、“喉咙还是有点痒”、“沙哑的声音”生成了欧阳白诗歌学中的人与生存、生存与环境的思想体系。

诗歌的璀璨时期要追索到春秋,诗坛上名家辈出,流派众多,诗体大备,以月亮为题材的诗作也层出不穷。以盛唐为例,就出现李白、杜甫、孟浩然、张九龄、王维、白居易等诗人不同程度地都写了以月亮为题材的诗歌佳作,他们的共同点都是以当下月的浩瀚、明亮、圣洁为讴歌主题,来衬托诗人向往光明、追求自由的理想。

欧阳白的《和月亮说几句》不是以当下月为题材,而是诗人对月亮的追忆、留恋。诗人以心中的一轮荡气回肠的月亮为讴歌主题,抒怀自己存在的世界观与认识观。

《和月亮说几句》中的“看看这个美丽的人间,美丽人类的/幽微心事,哪怕是残暴的、邪恶的、无耻的/都是美丽的,都会伴着他浅浅的笑”,诗人借喻月亮的包容性衬托诗人自己宽广的胸襟。

“似乎他没有年轻过,也没有年老过/就这样一幅爱理不理的脸”,让我想起李白的《把酒问月》中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李白的《把酒问月》是以当下月为题材的诗歌佳作,气势磅礴,想象丰富,手法夸张,意境深远,具有突出的浪漫主义风格。欧阳白同样抒发了诗人丰富的想象、诗歌深远的意境,只是欧阳白的诗是从直抒真情的表现手法,隐喻着人与生存环境的纠缠。李白在静中求动态、求波浪、求起伏;欧阳白的诗中有动中求静、静中止静,回归现实又高于现实的意境之美。大有“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意味。

“中秋已经走远了,他的那声轻轻的咳嗽/还在我耳边回响。我想:至少会留三个月的”,“本来最佳的状态是不能有任何声音的/只需把那张皎洁的脸亮出来,而把整个宇宙/这个庞大身子隐藏在光明里”。每一句诗都没有极尽夸张、华而不实的词汇,却集美学与人本、现实介入与精神超越、价值解构与理想重建于一体。

这首诗,还有一个特点是,诗人在抒写了自己某一个阶段的状况时,语言上不矫揉,不造作,贴紧自己的心灵,没有宿命观,从而深入存在的本质,洞悉并解析存在中的“变我”。如:“只是喉咙还是有点痒啊,像通透的管道里/凸出了一粒细细的红点,就会让来去的风/有一点点沙哑的声音”。那“一点点沙哑的声音”正是“他的那声轻轻的咳嗽”的回应。“细细的红点”是诗人思想的一种“变体”,“他”是月亮的一种变体,而“月亮”又是诗人思想的“借喻”,两个“变体”与一个“借喻”交汇在一首诗中,思想便如冬天里的一团火,它隐藏在光明里,它会浅浅地笑,也会轻轻地咳嗽,更会用沙哑的声音坚定地发出洞察世界后的本质声音,“哪怕是残暴的、邪恶的、无耻的/都是美丽的,都会伴着他浅浅的笑”。

可以看出,这首诗是诗人对存在世界的一种自由宽阔的高度认知。正如宇宙因存在而宽阔,因包容而大气,因万象而永恒。


附诗:

 

和月亮说几句


 欧阳白

 

中秋已经走远了,他的那声轻轻的咳嗽

还在我耳边回响。我想:至少会留三个月的

因为一到冬天,我们都会缩成一团火

 

似乎他没有年轻过,也没有年老过

就这样一幅爱理不理的脸

每年在浩淼而黑暗的天空挂一次

 

看看这个美丽的人间,美丽人类的

幽微心事,哪怕是残暴的、邪恶的、无耻的

都是美丽的,都会伴着他浅浅的笑

 

不好说什么啊,因为每年才出现一次

所以只好轻轻的咳一下,没有什么更深的涵义

大抵相当于慢性支气管炎的症状

 

本来最佳的状态是不能有任何声音的

只需把那张皎洁的脸亮出来,而把整个宇宙

这个庞大身子隐藏在光明里

 

只是喉咙还是有点痒啊,像通透的管道里

凸出了一粒细细的红点,就会让来去的风

有一点点沙哑的声音

 

 

 硬伤巧遇炙甘草


刘卫

 

 湖南省诗歌学会第32场诗歌沙龙为欧阳白先生举办诗歌专场沙龙——“如同站在月亮上看地球”。我看到这个主题的刹那间,诗歌沙龙主题的“空间意象”立马让我回到十年前为他写的一篇小评《因思想而歌》——读《与月亮说几句》。

我相信那一天,诗人是处在孤冷的冬夜,想找人说话而不遇,却遇见自己的心灵在与诗歌对话。设身处地,我也曾在多个夜深人静的时间里,在寒风削肤的孤星下,翻遍通讯录,终于找到一个人可以倾诉时,无非又是豆腐韭菜芝麻蒜皮的事儿可以交流,不如孤独着、凄冷着。人海茫茫,哪有一个这么巧合的人,又恰好如你所期望的那样与你说几句话呢?没有。我选择孤独,我选择与诗歌对话。写诗,是为了说说话儿,唠唠嗑儿。欧阳白先生可能也是这样吧?

他写的《与月亮说几句》,说到一个冬夜,因为慢性支气管炎的症状而无法睡去,《与月亮说几句》不曾想就是海阔凭鱼跃了,诗人对存在的世界,突然有一种自由宽阔的高度认知。他的这种认知,总是引起我的共鸣。

而这次的诗歌沙龙,欧阳白先生介绍诗歌创作经验时说:他写诗是为了“报复”,报复他的“朝九晚五,周一至周五的一天八小时,简单而有规律的生活现状。”也就是说:他的有规律的生活给他的精神层面制造了硬伤,使他的精神若如一潭死水,他需要波澜,需要发泄,用诗歌的起伏来报复一马平川的平静。

写诗是为了报复平静?我有的思维有稍许的短路,不过也说得通。世界本来就是个多元的世界,人类需要世界的多元,而世界不需要人类的多元,世界的存在可以不因人类的多元而更丰富,人们所说的丰富世界,其实是一厢情愿。为了报复而去做某件报复的事,大可不必写诗。

人生一世,是在人与人的接触中度过的,而不是在人与世界的接触中度过。有些人就是为了做“捉弄”的事来认识你的;有些人是为了施舍“友爱”来认识你的。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世界的事儿又那么繁杂,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或者这件事,是应该防范还是迎接?自己应该是哪样?不哪样就伺机做某件事去报复么?若某件事是你能力外的,你怎么报复?“报复”都是因为人的混浊。清晰的人,没有“报复”这个说法,人是往前走,逢山过山、逢海过海地经过。

诗歌是有清晰的纹理,明确的意蕴。若是一首诗中的词汇锋芒毕露,我也认为不是诗人有“仇恨”,而是诗人的个性,是诗的一种呈现方式。

说归说,写归写,欧阳白提倡的好诗主义,我是一直力挺的。正如我读到他的诗一样,力挺他在诗歌中自由发挥的思想。他写的《2014年10月7日或者一片雪》,温如软玉,一点也读不到他的硬伤,更没有读到他坚硬如磬石般的隔阂。他的诗歌“空间意象”很宽扩,他喜欢用诗歌的隐语,来实现思想个性的魅力,他的诗歌更有红梅一样的质地与精神。

“一片雪不能作为一个可以独立的词\片如何成为一的?就像雪如何成为片\我如何写下这种不能成立的字与句”。这首诗中的“一片”实际要表述的是一个数量词语“多”或者“广”,诗人在欣赏白雪茫茫的时候,知觉产生了外射,“移情”于雪,来实现“物我同一”,同时突破诗歌意象,实现精神的升华。

此诗中的“一片雪”,喻意为“一群人”。“片如何成为一的?”“一片雪”的个体:雪花。若是独立存在,瞬间“融化”在天地之间。“一群人”中个体:我。同样不能独立存在于某个单独的世界之中,瞬间会被肮脏的世界同化,可谓“近乌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么来的。这首诗要告诉我们:一切事物的个体若是独立于事物之上,不能承受生命之轻。“我不得不忘记这个世界\那么多沉重话题的仓库\手握不住一块石头\我误读了坚硬,也误看了雪花”。

以“一片雪”陪衬人海茫茫,托物寄情,把复杂的人写在纯洁的意象里面,再以和谐的词句表现出来,于是,读者就被这种升华后的形象占领。再以更大的“空间意象”把人从寄物中拉回现实,做一个“想回到最初的\那个叫做一的起点,想一个鸡蛋\想寒冷能净化燥热的血”,做一个“我”能够带领每一个“我”的“一面旗帜”。然而,事与愿违,“我”只能是我,恰如“雪”只有“白茫茫一片”,才能遮盖世界的污浊。“我”是“一”时,就会“在一个最小的时间单位消失”,诗人觉悟到超越自我或者是脱离“白茫茫一片”所产生的强悍思想,或许是虚幻的,让诗人“心里有愧”,又因为愧疚,诗人的内心很空:“想雪,想白色的物,和白色的事,白色的情”,这种空,如同触碰到内心的“硬伤”,于是诗人回到我前面所说的:世界本来就是个多彩的世界,他写道:“我不觉得白茫茫一片大地有多干净\白下面有多脏,有多复杂\这些虚幻而又存在着”。真实的世界,又何必浪费生命时间去实行报复之事呢?诗歌就如同“炙甘草”,人的心灵在诗歌中不断变化,不断提升,人在虚空中寻求诗歌的帮助,诗歌便会中和人的虚空心理,让世界回到原本的样子,丰富多彩。

以一斑而窥全豹。欧阳白先生的身份多变,时而是诗人,时而是一个公仆;当他是一位诗人时,他的个性思想绝对不是因为报复平静,而是他的内心需要,内心的光有多强大,他的诗句就有多闪亮,读诗,若能读出如雨露一样在阳光下的闪亮,那么这首诗,就会吸引到那些发现美的眼睛。

 

附诗:

 

《2014年10月7日或者一片雪》

欧阳白

 

一片雪不能作为一个可以独立的词

片如何成为一的?就像雪如何成为片

我如何写下这种不能成立的字与句

 

我不得不忘记这个世界

那么多沉重话题的仓库

手握不住一块石头

我误读了坚硬,也误看了雪花

 

可能还是心里有愧啊,想回到最初的

那个叫做一的起点,想一个鸡蛋

想寒冷能净化燥热的血,一面旗帜

想雪,想白色的物,和白色的事,白色的情(空)

可以被误读为温暖

就像南半球的夏天

心里有愧,就希望能被融化

在一个最小的时间单位消失

比如一个不恰当的红脸

 

我不觉得白茫茫一片大地有多干净

白下面有多脏,有多复杂

这些虚幻而又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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