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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昕孺:头藏到翅膀里的小天鹅

张战《雨梯上》读后

来源:长沙晚报   时间 : 2024-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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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梯上》/张战 著/花山文艺出版社/2023年12月


《雨梯上》是诗人张战的一本散文集。张战的散文,无不拥有诗的内核,却从不冒犯散文这一文体的尊严,反而因其真切的诗意、深挚的诗情,赋予散文创作以更大自由:这本集子涵盖抒情小品、哲理随笔、诗性评论、智慧童话、生活日记等,“散”得简直有些任性,而“文”得令人耳目一新。

张战有种极为明晰的自我认知,她无意于别人恭维式地将她划入“美女”“才女”之列,那是俗世的称呼,就像有人目之为“丑小鸭”,她也丝毫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小天鹅”。

直到有一天,透过湖水这面镜子,它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第一次自己“看见”自己,此刻的湖水仿佛拉康的那面镜子,小天鹅的自我与湖水中镜像在刹那间贴合,真实的自我这才构建起来……那一刻,小天鹅一直背负着的“丑陋”这一原罪解脱了。突然而来的幸福让它无法适应。它感到难为情,把头藏到了翅膀里。

《再读〈丑小鸭〉》中这一段,我觉得它就是张战的自我写照。“湖水这面镜子”有很多种吧,诗歌必是其中之一。而张战,又确实是那只难为情到把头藏在翅膀里的小天鹅。无论写出多好的诗,她总认为那是不成熟的作品;无论写出多好的文章,她总说拿不出手,也不太愿意拿出手。我理解她,她是纯粹为自己而写作的诗人,出不出手并不重要,写作于她已然自足。

《雨梯上》同样是为自己而写。或许是好朋友的缘故,我们对“战姐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是那么熟悉,读这本书时,我脑海里不停放映着战姐姐的各种表情包,时常让我或忍俊不禁,或拊掌长叹,或黯然神伤……

在《来到小龙湖》中,她写有天夜里,兄妹三人牵着母亲的衣角上火车、坐船,又上汽车,最后坐上了马车,下面写到:“要到哪儿去,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我们很高兴。”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颟顸形象,我立马想起平日荡漾在她脸上的那没心没肺的笑。要知道,一个长大了的人,尤其进入中年之后,在写这类文字时,基本上都只留下了愁苦。也就是说,一般人只会写到“要到哪儿去,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打止,甚至还会来几句夸张的悲凉式抒情。张战在这里呈现的是一种童真,简简单单几个字,没有护住自己童心的人,就写不出来。

《徐正一》,多好的一篇文章。那个教小姑娘把脚指头勾起来走泥浆地的“启蒙者”,他或许是让张战意识到自己是小天鹅的最早“那面镜子”。杨老师要徐正一用“战”组词,徐正一冲口而出:“张战。”徐正一的组词已隐隐突破童稚,萌发出青春的勇敢。小姑娘其实也很喜欢这位小男生,否则,她不会“低着头跑出了教室”,她不会在小河边坐到傍晚才回家,更不会第二天“用课本狠狠打了他的头”——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因为内心被暴露了,秘密被戳破了,她是一只更愿意把头藏在翅膀里的难为情的小天鹅。

徐正一现在在哪里呢?可惜,杨老师“后来与丈夫吵架,喝农药自杀了”。对学生那么包容的一位老师,却无法翻越俗世的铜墙铁壁。

读第二辑《母亲的情书》,我们才明白翻越世俗之墙的力量来自哪里。爱。杨老师把自己的爱全部给了学生,但她没能从世俗生活中得到爱,她的生命之源便早早枯竭。张战的父亲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农场劳动;隔离审查,三年不能回家……但这个家庭始终爱情充盈、亲情饱满,是爱在不断过滤苦难中的沉渣,从而保持着源源不绝的美与善的清流,哪怕到了生命最后一刻。

《ICU情书》是张战的母亲写给她父亲的便条,那般朴素、细腻,它不是文学作品,但其间所蕴含的深情,又是哪一种文学作品能比得了的呢?五张便条,称谓有“老先生”“翼兄”“老兄”“老爷子”四种,落款有“琼”“琼仙”“老太太”三种,这分明是一个“张战式”的女孩啊!在面临永诀时,这一份俏皮的流露,完全是爱情所酿的蜜——它的甜,足以战胜苦难,缝合界限,超越生死。

第三辑《雨梯上》颇耐人寻味。张战多篇提到“我有一个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另一个女友”……我把这些“女友”都看作她自我的镜像,即便不是她自己的化身,也是能印证她是一只小天鹅的“湖水”之一。最重要的是,能印证她是小天鹅的最大的那面镜子出现了:“他的手就像鲁迅写的少年闰土的手,红活圆实,手指长。看相的人说,手指长,指头浑圆的人心地宽厚,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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