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掌上衡阳 时间 : 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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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周末,来到乡下。当车子进入村口时,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金灿灿、亮晃晃的。
机耕路两边的桂花树上,稀稀落落缀满了青色的果子,像一串串还未成熟的无籽红提。路的两边,除了油菜花田,就是水田。连续几天的春雨,让水田里涨满了水。白鹭三三两两,停落在水田里,弯曲着细长的脖子,四处张望;喜鹊张开漂亮的羽翼,在水田上空斜飞;四周传来鸽子“咕咕,咕咕”的叫声;身形娇小的麻雀成群结队落在冒出新鲜嫩芽的矮树上嬉闹。
见我来,姑伯母挎着竹篮子从里屋走出来,说:“芳芳,走,我们到菜土边剁菜去。”
我们一边走,姑伯母一边对我说:“可惜了,杨良国家的那头下崽的牛死了。正月十三那几天,实在是太冷了。”说完,叹了一口气。
“牛崽呢?”我的眼前浮现那头眼睛瞪得铜铃大的小牛犊。
“卖了。生下来才两个月,没有母牛哺乳,杨良国怕养不活。”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当我们走在乡道上,经过杨良国老人家的牛栏时,我的确没有看见那头小牛犊,心里有点失落。
乡道上,长满了各种野草,蒿草、地菜子、火鸡婆、牛筋草、车前草、草籽花、蛇莓、野麦子、泽漆,它们沾着露水,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中弥漫夹杂着泥土气息的花草香。洋湖凼河洲上,油菜花田层层叠叠,油菜秆比人还高。其间点缀着一些蔬菜塑料棚,远远望去,就像支起的白色蒙古包。
当我们走到洲头时,有一位个子矮小的老人在空地上播种玉米。我问老人:“为什么这里不种油菜呢?”
老人告诉我:“这是洲头,地势高,油菜喜水,抽不上水。玉米耐旱,只有种玉米。”
我“哦,哦”地点头,又指着塑料膜问老人:“播种玉米还要盖薄膜?”
“现在还是早春,天气有点冷,盖上薄膜不会冻坏玉米种子。”老人一边弯腰点玉米种子,一边抬起头来跟我说话。
我不好意思地说:“种农作物,您是专家!”
“等过20来天,玉米种子就可以出苗了,还要把它们移栽到那边去。”老人指着旁边几块已修整好的空地对我说。
空地平平整整,菜眼打得特别均匀,横成行,竖成行,四面的水沟挖得不深不浅,溜溜光光。我不由得再次向老人投去赞许的目光。在闲聊中,得知老人是秋夏村碟子塘屋场的,姓傅,1954年甲午年生,因此,老人的父亲给他取名为“傅甲午”。我挽着姑伯母准备往菜土边走,老人在风中大声说:“妹几,一看你就是在城里上班的,跟我们老年人学这些干什么?”我哈哈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老人。
淅淅沥沥,天空下起了细雨,打落金黄的油菜花瓣,粘在宽大的叶片上。我们沿着河堤往前走,河床越来越开阔,江面上,一位上了年纪的渔夫站在一只小划子上,动作麻利地扯着白色的渔网,宛若江面上飘动的一片巨型树叶。对岸的洋湖山上依稀冒出一点新绿,它把苍老的身影,连同两岸的油菜花田投射在江面上,也投射在老渔夫的小划子上。
雨还在下,发出细小的声音,一位身材修长的农妇穿着一件红底格子上衣,戴着斗笠,出现在雨中的油菜花田里。农妇弯下腰,拿着一把镰刀在自家的菜土边割大白菜。割完菜,又挎着篮子消失在雨中。
姑伯母转过身问我:“你喜欢吃大白菜还是调羹白?”我笑着回答:“没有打农药化肥的蔬菜,我都爱!”
傍晚时分,天黑下来,姑伯母又开始向我翻古。老人跟我讲起祖辈驾船的事。“从老老太公开始,田心屋场就开始驾船了。”姑伯母拉开了话匣子,“每次出行都有四五只船,上滩时,船上的人都下来拉纤。他们把罗纱澡帕系在铁制纤绳上,站在岸边,一边使劲向前拉,一边喊号子‘嗬嗨嘞——唉咳嘞——’。”
“拉纤可不是小孩子玩家家,为了把船拉上滩,他们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头都差点栽进沙土里去了,纤绳勒出胳膊道道血口。拉完纤,老老太公就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大声骂:‘娘的,不驾船了!’”姑伯母说完,皱起了眉头。
“当遇到‘洄水湾’,船好使,老老太公又微微笑着,对一同驾船的儿子说:‘明年我们父子还来驾船哈。’”姑伯母又笑了起来。
屋里灯火通明,姑伯母回忆往事,眼睛时而看向窗外,黑漆漆的田野传来此起彼伏的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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