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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长沙夜生活》——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来源:湖南日报   时间 :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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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沈念

走出影院,是人来人往的解放西。细雨纷飞,流淌心间的忧伤和温情似乎在展翅腾挪。四顾左右,城市灯火煌煌,坡子街、黄兴路、太平老街,众多声名远播的长沙网红打卡地人影穿梭,夜生活正徐徐启幕。

我的忧伤和温情,是张冀编剧并执导的最新电影《长沙夜生活》带来的。这部电影以长沙这座既古老沧桑又年轻现代的城市为背景,讲述了几个青年在一个夜晚的邂逅,又以他们关联出更多人的生活故事与命运变迁。影片里,有笑有泪,有爱有恨,有迷惘有痴迷,有执拗有顿悟,人生的千回百转,在夜晚的灯火里化作缕缕光彩,又照亮城市的生命天空。

2014年夏天,我到长沙工作不久,一位外地朋友来长,深夜约我去解放路的周记嗦米粉。那是这座城市里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市民小巷,于黑暗处闪着一束光亮,那家简朴且并不宽敞的粉店里,热气蒸腾,埋首嗦粉者座无虚席。一碗粉下肚,味蕾苏醒,来者去者,疲惫的身心似乎又满血复活。夜色中的许多家店面,老板娘扎着围裙,演绎着“勤劳本分,冇得么子路要怕(没什么事要怕)”的创业故事,正如影片中离异的丽姐,历经千辛万苦,打拼出一家网红夜宵店。很多长沙人、外地人的印象中,都是因为一碗粉留下了味道和胃的记忆。我对长沙夜生活的理解,也许就是从那个夜晚那碗粉开始的。

得山水灵秀的长沙是一座有柔情也有刚烈,有躁动也有沉稳的城市。电影中,憧憬未来的青年男女,辛苦打拼的外地人,经历坎坷的中年父母,各色人生,落地生根在长沙之夜。谁的生命中没有忧郁,而夜晚正是这些“忧郁”出来行走的时刻。有个性的长沙妹陀何西西要离开“束缚”自己的家庭去往遥远的北京,在24小时书店偶遇一直在寻找不知所踪的女友的景为为,他们于深夜行走中化“敌”为友,在一场惊险的跳水中完成互相救赎;丽姐的儿子何岸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脱口秀演员却屡屡受挫,观众冷默、同事劝阻、多年前抛弃他的父亲的训斥,让他终于勇敢面对自己的生命故事……个人理想、个人才能、个人奋斗交织而成的生命史,在这座城市互为镜鉴,他们的彷徨、迟疑、困顿,他们的发觉、领悟、勇毅,构成了《长沙夜生活》的底色和基调,既呈现出个人命运的时代印记,也丰富了一座城市的众生相。

好的影视作品,一定折射着令人感动的艺术之美和人性之光。《长沙夜生活》中飘散着城市的人间烟火气的背后,聚焦的是这个时代的情感底色、人情暖色。夜晚是人卸下缤纷面具,袒露生命素颜的时刻。影片描摹着这些时刻:两位异乡年轻打工仔登上“长沙之眼”的摩天轮,述说着自己的忧伤故事,看到满城灯火之上的星空焰火,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于焰火升空后的绽放;何岸重返脱口秀舞台说完自己的成长经历,于幽默逗笑中迎来的是与父母的和解;那些深夜流连街头的人们,徘徊在书店的精神失常者得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摩天轮的安全管理员终于戒掉了多年醉酒的嗜好,分道扬镳的恋人各自放下心中的重负,所有的讲述,似乎只是告诉我们,每一个夜晚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夜晚。

一江两隔,河东繁华,河西时尚,这是长沙的魅力。我住在河西,每有外地朋友来长,必定要把他们带去渔人码头、岳麓山、太平街、国金等地标所在,可以说是外地朋友帮我建立起对长沙夜生活的具体认知。从汇集各种特色饮食的渔人码头走上两公里,你能记下两边多家网红店铺的名字,喧闹、拥挤、炽烈,唤起的是对生活的热爱和热情。渔人码头是影片中出现最多的场景地,从这里可以看到属于长沙美轮美奂的霓虹江岸,滔滔水面波光粼粼,灯火辉映,烟火味,文艺范,人情冷暖,风霜雨雪,时光延展,令人遐想。爱情、友情、亲情交织交融,在长沙夜色中熠熠生辉,又悉数顺着江水潺潺流到更远的地方。这是个怎样的夜晚?是何西西告别长沙前的最后一夜,她喝完最后一杯奶茶,丽姐最后一次做粉,何岸最后一场脱口秀。夜晚可讲述的故事很多,这个夜晚既是许多“最后”的终结,也是“可以留下来、继续奔赴明日”的开始。

长沙这座城市是有性格和精神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在晨曦暮霭的流转中被熏染被滋养。敢为人先,开阔包容,在不被眷顾的命运面前不低头不服输,吃得苦霸得蛮,在勇毅前行的生命途中写下不同的人生传奇。《长沙夜生活》是向每一个普通人致敬的现实主义之作,它的故事发生在长沙,有着鲜明的地域性表达,也是发生在每一座城市的夜晚,折射出劳动者、奋斗者共同的命运与光辉;是千年古城的生活赓续,也是现代都市的立此存照和生动书写。

这几日,电影的主题曲《寄信人长沙》在我耳边单曲循环,“每一个路过我的人,你好吗,可收到昨夜送你的烟花?”歌词句句在心间落地生根。何岸被误认作诗人的现场朗诵,同样让我回味:“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人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单纯地为此感到悲伤/悲伤得不再害怕死亡/我知道,这是真正的悲伤/这悲伤只是光只是明亮/只是回到孤独中去,我太小/望着头顶,一个群星闪耀的夜晚”。谁的心中没有一首悲伤的歌和孤独的诗?人生的路,再难再长,每一个黎明前的黑暗再漫长,不都是走着走着天就亮了吗?生活千山万壑,命运千变万化,夜晚有黑暗弥漫,也会有群星闪耀,面对艰难不畏惧,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努力前行,也许这就是《长沙夜生活》要传递给每一个都市追梦人的生命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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