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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文:戴花持酒祝东风

——水运宪长篇小说《戴花》印象琐记

来源:湖南作家网   时间 : 2022-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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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 ,微微的有点阳光。街面上少有行人。人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曾经熠熠生辉的一个字眼,生怕不小心,被病毒感染——“阳”了。办公室的同事毫无例外,都逐一“沦陷”。从抽屉里拿出水运宪老师的新作《戴花》,想赶在自己未“阳”前细细地读完作者的这部灵魂之作,以便从中汲取一些能量,来修复近期内心的芜杂与瘦弱。很快,我被小说的精气神势,不可遏止地感染了,事实上,我很需要这种感染,并享受着这种感染,源自一个时代的力量、信仰、人性、原初、原在的感染。

印象一:高贵迷人的气质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十八名整整煎熬了两年多的大学毕业生,终于等来了他们悲喜莫可名状的派遣单,前往洞庭湖边的德华电机总厂报到,然而,所有悬而未决的事情,并未就此尘埃落定。因为狂热庆祝,到厂的第一个晚上,大家在红卫食堂推杯换盏,男男女女,酩酊大醉,结果乐极生悲,被政工科科长骆青涛滚开水一样的目光,人人烫了个遍,除了姜红梅与宋玉香,其它悉数被发配到车间、班组,并被紧箍咒“当工人就要发狠做工,要吃得苦,耐得劳,人嘛,要做个老实人,不要吃了聪明的亏,只有病死的,没有累死的!”上班第一天集训,因为醉酒事件,人人都耷拉着脑袋,一个个丢魂失魄,内心交织着恐惧与惶惶不安。最后,我(杨哲民)被分配到糟糕透顶的熔炉班,成为一名炉工,且又遇到了糟糕透顶的师傅“莫胡子”——莫正强;吴启军被分到翻砂车间,拜了师傅“短一村”——段一村,徐士良被分到四车间,当了一名冲压工;姜红梅到了政工科,宋玉香去了技术室,江小梅成了一名嵌线工,胡先胜则做了焊接车间的电焊工,就此,时代与个人命运之间、信仰与质疑之间,青春与岁月之间,理想与现实之间,领导与下属之间、师傅与师傅之间、师傅与徒弟之间、同学与同学之间,新与旧之间、保守与创新之间,追求与选择之间,叩问与救赎之间,时代的脉搏,生活的价值,工作的意义,人生的目标,林林总总,都在冲天炉前散发出质朴而绚烂的光华。每个人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狄俄尼索斯,每个人都在炉前金爽透亮的铁水里涅槃,在钢花迸射的激情中升华,在时代裹挟的洪流里沉浮。“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整个小说呈现出一种火红年代里的万众一心、奋勇争先,平凡日子中的“苦干实干加巧干”,复杂人生里的明着来亮着去,伦理行为中的同情弱小、拯救苦难,一个个小人物,一处处小举动,凝聚成一道民族复兴的磅礴力量,复活成一段崛起时代的国家记忆,朴素而高贵,温暖而迷人。

印象二:引人入胜的情节

人生也许就像是“莫胡子”家里那块干枯的肉皮,看起来没什么吃头,但若是用水泡了,去除了腥躁味,慢慢地炖,细细地熬,居然也能熬出一钵美味佳肴,又松又脆,越嚼越香。小说围绕老一辈工人做梦都想“当劳模”的一波三折,与年轻人新生力量的冲击,既想带出好徒弟,又生怕徒弟打师傅的“翻天印”,他们是一路前行的师徒,也是磕磕绊绊的对手,于此展开一系列真实而又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峰回路转,跌宕起伏,柳暗花明。作为熔炉班班长的师傅莫正强想当劳模都快想疯了,常年累月比别人上班得更早,下班得更晚,为了积极表现,有时就过了头,天麻麻亮到车间里头,又是敲打鼓风机的送风管,又是启动卷扬机,弄出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让老婆骂骂咧咧送早饭到车间演双簧。然而,第一次当劳模,差不多快要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时,却在最后关头,自曝“一分钱难到英雄汉”偷拿别人钱的事情,功亏一篑,自己把自己搅黄了,却并不觉得后悔,要当就要当得干干净净,不能昧着良心。决定重整锣鼓再开张,不信自己就搞不上,为了戴上这朵大红花,累死了都值得。即便有机会去另一家大型国营工厂时,除了提出工资要求外,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有评劳模的机会。因为矽肺病晚期,第二次争当劳模时,甚至不惜占用“我”(杨哲民)的技术革新成果。然而,同样是在最后关头,他却将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劳模资格转荐给了徒弟杨哲民。最后,他伸出两条干瘦的胳膊,像要拥抱冲天炉一般,使出生命中最后那一点力气,嘶哑地嚎了声:“点、点火——”,完成了生命的定格。

事后,莫正强被追认为全市劳动模范荣誉称号。当“我”从全市劳模表彰大会回来,连胸前的大红花都没有摘下,第一时间去了师傅的墓地,从身上取下红绸绶带,连同那朵大红花牢牢地系在了师傅的墓碑上时,两代人产业工人的精魂在此有了盛大肃穆的交集与圆融,动人心扉。

此间,“我”与姜红梅波漾起伏的爱情,师傅段一村对徒弟吴启军的横刀夺爱,宋玉香带着未婚先孕的孩子最后的返回,徐士良在水塔上万念俱灰的纵身跳亡,莫自强与他的“同靴兄弟”汪春廷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及汪春廷出狱归来后在莫自强安排下与丘桂兰的终成正果等等,所有的故事与情节,看似波漾不惊,实则是春潮涌动,步步惊心,引人入胜。

印象三:多元鲜活的人物

莫正强,作为老一代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产业工人,念兹在兹的是“千百万当工人的,谁不想当劳模啊?那是好光荣的事情呢。”那是一个时代的信仰与力量,一种劳动最光荣的顶礼与膜拜。莫正强外号“莫胡子”,眼袋下面生胡须,黑少白多,灰不溜秋,东一撮西一撮胡乱生长,给人最初的印象是“糟糕透顶、乏善可陈”,但他朴实、坚韧、吃苦耐劳,孱弱而又倔强,视工厂如生命,有扎扎实实的真功夫,凡事捡了不喜,丢了不忧,虽然没有文化,但外粗内细,脑子特别灵活,干什么事都喜欢琢磨。有时候固执得“格外一条筋”,不像一般人跟在别人后头瞎来劲,却总是喜欢抢在人前面来劲。他打生铁锭,只一锤,四两拨千斤,就征服了所有的徒弟们。修整炉膛时技术高超,每次开炉,在冲天炉前将开炉仪式吆喝得威风八面。因为家庭困难,他当然也需要钱,但到底跟当劳模不能比。他打心眼里认为“钱再多,屋子里头都留不住,迟早是要用完的,大红花呢,那可是一辈子的财富,活在世上给家人长脸,埋在土里给子孙留名,祖祖辈辈,满门光彩。”生产出事故他冒着生命危险堵铁水时,夺过一条堵钎,一声吆喝,百步穿杨,亡命般堵住了出水口。前步弓后步冲,像一尊油光黑亮的铜雕,顶在那里纹丝不动,有种“撼山易,撼莫胡子难”的英雄气概。他的身上,同样有这样和那样的缺陷,有固执的墨守成规、因循守旧,有不可理喻的自负与怪脾气,有狡黠的小私心、小弯子,甚至有显而易见的虚荣。在收了“我”这个大学生徒弟后,像捡了个宝的似到处显摆,在对待徒弟“我”的技术创新上,又表现得不可容忍,不仅处处设置障碍,还怒气冲冲,不问青红皂白地捣毁了“我”改造好的葫芦式炉膛,甚至当面怒斥自己的徒弟“是革技术的命,还是革师傅的命?”但他心中毕竟还有全局观,在大是大非面前,又很快能自省明察:“只要你不跟师傅对着干,师傅跟你当徒弟都心甘情愿。打翻天印怎么不可以?带出来的徒弟要超不过师傅,那就证明我这个师傅没本事,卵用都没有。”一时间让“我”觉得师傅这粗口爆得太惊艳,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在对待汪春廷的问题上,莫正强面对这个曾经把他的女人拱手送给自己的男人,暗中有着特别复杂微妙的心理,或许是因为自己亲手坐实了证据,把汪春廷送进了监狱,觉得心里终究有愧,回归到一种良知与本性,在汪春廷出狱后,依旧收留、接纳了他,并将他的老相好丘桂兰从乡下接了过来,一边做车间的临时工,一边又为其谋了个看守鱼塘的差事,可以赚些外快,让他生活稳定,老有所依,老有所靠。

“我”(杨哲民)作为大学生——新一代的年轻产业工人,年轻、活泼、上进、有闯劲、创劲、干劲,气宇轩昂,大学篮球队的队长,有组织能力,是同学中的主心骨,虽然在最初分配时,感觉到“工种极其差劲,师傅尤其糟糕”,但在随后的淬炼中,慢慢成熟、成长起来,由一名炉工成长为车间主任,成了市里的劳模,完成了老与新的传承、交替,并深刻地体会到了老一代工人师傅心中那一片开阔而明亮的艳阳天。姜红梅,心思玲珑,冷艳高远,出身于高级干部家庭,生得细皮嫩肉,说话斯斯文文,在家里属于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娇女子,工作上成熟稳重,深得领导赏识。在个人情感婚恋上,虽然身不由己,历经各种各样的考量,但最终遵从自己的内心,没选择喜欢她的局长,而是选择门不当户不对的炉工杨哲民,这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令人温暖而温馨。宋玉香,长得很漂亮,一双眼晴深幽湛蓝,波光闪闪,先是主动向“我”示好,然后向吴启军,再然后是与吴启军的师傅段一村私奔,最后无果而返。她一心想寻找一个强大的男人,却忽略了自己内心的丰盈,最后无奈返回老家寻求心灵的超脱与清静:“我这一辈子太累了,一身都脏兮兮的,回到那儿,吃的是干净饭,出的是干净汗,时间一长,人也就干干净净了。“徐娘”徐士良,先是因为江红梅离开了她,极度沮丧之下出了工作事故,被冲压机斩掉了四根手指,最后精神崩溃跳塔自杀。还有恃才自傲品德败坏的段一村、城府颇深的骆青涛、质朴诚挚的工会主席莫德龙、儒雅开明的机电局长鲁昌顺等等,每个人都在时代的洪流里,演绎着各自的性情、性格、性智,各自的悲欢、离合与命运。每个人都没有固定的标签,每个人都不按照某种单一性去定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良与本真,自己的芜蔓与缺陷。复杂而多元,鲜活而迷离。

印象四:朴实生动的语言

小说中运用生活中大量的俗语、谚语、口话,烟火气十足地还原人物的血肉,体现具象生动的人物个性,呈现毛茸茸的生活质感,让读者一同去体味小说中人物的悲欣交集,一起沐浴时代战天斗地的热浪奔涌,一起经历莫可名状的砥砺前行。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成为一个时代的生动记忆。譬如,泼辣的师母骂莫胡子“他那叫吃灯草灰,放轻巧屁!”莫胡子则背地里说她“这个蠢东西,把她当人,她就装鬼吓人,不把她当人,她反而磕头作揖!日他的,泥巴萝卜,洗一截吃一截吧”,说政工科长骆青涛话里有话,“他的话是回窝的燕子,里外绕了好几个圈,最后的两句话才算归到了窝里”。又如:“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挡得一拳开,省得百拳来”;“门板上剁狗尾,一刀两断”;“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不敢上背”;“见官不向前,吃饭别落后”;“嘴上没毛,做事不牢”;“好女不嫌清贫窝,可好女也不嫌富贵多”;“火烧牛皮自转弯”等等,生活气息浓郁,生活意蕴悠长,在与钢花对峙之中,与炉火交锋之处,彰显人物的性格,呈现平民百姓生生不息的力量。透过明亮如水又无时不在的平实语言,充分体现出小说的精神,努力发掘作为集体层面或是单一个体活生生的人的存在。

印象五:铺垫精准的场景

好的场景描写,总能丰富人物性格,强化戏剧化的瞬间,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给予读者强烈的吸引力和刺激感。如,初来乍到的大学生们第一次乘车前往工厂的欣喜,“车窗外山岛竦峙,水天交映,秋风萧瑟,洪波涌起,那种开阔的气势,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顿时便豪情激荡,热血沸腾。觉得人只要到了这种地方,就没有展不开的宏图”。又如,第一次开炉熔铁的场景,“风机隆隆,钢花飞溅,工人们挥舞钢钎,在翻滚的铁水旁边冲锋陷阵,那场景不亚于一场血与火的肉搏战”。再如“我”与姜红梅第一次月夜约会,“也许是心理作用,那天晚上的月亮显得扭扭捏捏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月亮就明晃晃地挂在头上了,不一会儿,月亮又很快藏进云堆,天色顿时墨黑一团。等我们摸黑绕到厂子后头,往外走出两三里地,月亮忽然又移出来,格外明亮,借着月光一眼望过去,山丘地头上全是绿油油的菜地,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影”。这样的场景,在小说中比比皆是,很有共情性与画面感,每一个人物都在如此这般的画面中进进出出,上上下下,散发出各自生命、生活的气象,并形成背后某种生命轨迹的隐喻。

印象六:精确微妙的细节

记得契诃夫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在第一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意思是戏剧中的一切细节都要充分发挥作用。俗话说,空手进门,狗都不闻,作为徒弟,“我”第一次到师傅家里去,自然而然,得拎点手信,于是把省劳模舅舅送给“我”的搪瓷缸,白花花的,上印有“劳动模范光荣”,以及同样印了字的雪白的洗脸毛巾,分别送给了师傅与师母。师傅一眼看见,顿时亮了眼睛,极其兴奋,夺过缸子,认真地把那条毛巾搭在脖子上,“双手在胸前将毛巾整理得平平展展,直起腰板挺着胸膛,就跟有人要给他照相似的,又指着心窝那个位置,自言自语地说,这里,是的,大红花就戴在这儿”。那种做梦都想戴上大红花当劳模的心思坦露无遗。第二次是师傅病了半个月,厂里安排他去广西疗养,背着挎包在车站反复转悠,目的是想让人看到挎包背带上,白毛巾拴了只茶缸,上头有字“劳动模范”的字样。大概是因为疗养院级别高,去疗养的劳动模范很多,他那样做,除了爱面子,还有就是担心别人看不起自己。而那只搪瓷缸与那条雪白毛巾第三次出现,却是在师傅的墓碑底下,是师母要他的一双儿女毛妹子与毛坨放过去的,看得”我“心里隐隐作痛,泪流满面,当初的见面礼,未然,竟成了师徒最后诀别的祭品。一个细节,两个道具,三次出现,让人唏嘘震惊,意蕴无穷。第一幕里的一把枪,不仅在第三幕响了,而且在落幕时再次响起,响得惊心动魄,响得催人泪下,这就是小说细节的力量。类似这样的细节处理,小说中还有很多很多。《道德经》云: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又有:泰山不拒细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于人于事,细节决定成败,于一部成功的小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让生命向作品靠近的写作者

黑夜越深,上帝的光越近。米兰-昆德拉说,小说家有三种基本的可能性:他讲一个故事;他描写一个故事;他沉思一个故事。我一直觉得,水运宪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甚至是位孤勇者,他一直在沉思一个故事,有着自身强烈的省察明觉,深沉厚重的悲悯情怀,用自己的生命向作品的生命靠近,或者,更准确一点说,作品中每一个人物的生命便是自己的生命。从《祸起萧墙》到《天不藏奸》,从《为了幸福,干杯》到《乌龙山剿匪记》直到今天的《戴花》,作者一直在聚焦人生的某种终极意义,一直在窥探生命的某些内在真谛,寻求幽暗处的激越与明亮,努力让善良不被欺负、让正直不被辜负,让作品向上提升人性,给人希望和力量,给人激情和勇敢,让人变得更温柔、更优雅、更有教养、更热爱生活。水运宪作品中始终彰显出人民性,身上的那种矢志不渝的信仰基石,对抗罪恶的澎湃勇气,拯救苦难的持续激情,实在是难能可贵,令人钦佩。

其实,现在而今眼目下,水运宪老师根本不需要再写一部优秀的甚至是前所未有的作品,以此来证明自己如何的成功,如何的了不起。他早已婆娑岁月,功成名就,有着文学史上的贡献。然而,他曾经的工友需要,曾经的青春需要,曾经的时代需要,当下的我们更需要,因此,《戴花》的写作,正如水老师自己所说:“这算是灵魂之作。那群人与我切肉连皮,他们要是被人打一下我的头都疼。有这样一种感觉的人,我却一直没写。我真的感到有点对不起他们。”这让我想到了索尔仁尼琴所说的话:“献给没有生存下来的诸君,要叙述此事他们已无能为力。但愿他们原谅我,没有看到一切,没有想起一切,没有猜到一切”。许多情况下世事芜杂,好兵帅克终于不好了,整天在为“狗杂种”伪造纯正血统证明书,尤索林被第二十二条军规悖谬得欲疯不能、欲罢不能,伍尔芙的达洛卫夫人的生命在每天的腐败、谎言、闲聊中逐渐失去而萌生自杀念头,而泰戈尔的迦冬比妮惟有以真正的死亡来证明她还没有死。那些温暖的河流,那些霍乱时期的爱情,那些喧哗与骚动,即便山鲁佐德还在讲着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在约克纳帕塔法,在马孔多,在命运交叉的城堡,太阳还能照常升起么?到底,该怎么办?

谁说站在光下的才是英雄,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每个小人物,都有着自己最卑微的梦,都有着对峙绝望不跪的模样。戴花持酒祝东风,千万莫匆匆,所幸的是,此时,此刻,有了水运宪老师的《戴花》,该当如何,便是如何。在这个疫情弥漫的寒冬,人人已“阳”或待“阳”的日子,折“花”胸前戴,记取一年春,已然成为生命中最美的相遇,成为夜空中最美的星,照亮自己,也照亮所有的读者,激情相染,温暖相伴,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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