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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慧:留得清气满乾坤——长篇报告文学《燕啄红土地》

来源:文艺报   时间 : 2022-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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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雄文的长篇报告文学新作《燕啄红土地》是一部文质兼美的作品,其核心在于写活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他以忱挚的深情、感人的叙事和殚精竭虑的表达,为读者真实生动地再现了时代楷模、炎陵县委原书记黄诗燕为了炎陵人民早日致富奔小康而筚路蓝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生命历程,使他的智慧与才情、奋斗与拼搏、心血与汗水、亲情与温暖、德行与风骨、品质与精神得以更好地传播与弘扬,使他留存于人世间的不仅仅是一串光耀闪闪的荣誉称号,更是一个气血充盈、智慧儒雅、顶天立地的“共产党人”。

打开《燕啄红土地》,蕴藉隽永的诗意、充沛忱挚的感情充溢在字里行间。作品开篇引用瞿秋白诗句引领全文:“万郊怒涛斗寒潮,检点新泥筑旧巢。我是江南第一燕,为衔春色上云梢。”那不惧寒潮怒涛、凌空高翔、翻飞云端的“江南第一燕”,是春的精灵,是一切美好、希望、生机、活力的象征,是勤勉、精进、战斗、搏击的隐喻。瞿秋白以“江南第一燕”自喻其卓越的理想、抱负和才情,张雄文将此意象巧妙化用,以“燕啄红土地”隐喻黄诗燕大美的生命历程及其给炎陵这片红色沃土所带来的无限生机,这一意象纵贯全文,不仅与人物的名字相吻合,还与作品的题目相呼应,更是对人物精神世界和性格逻辑的高度凝练和诗意概括,饱含着作者对黄诗燕的崇敬、热爱和赞美,更形成了作品蓬勃健旺、生机盎然的审美快感。意象通常是诗歌创作的核心要素,其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审美特征赋予诗歌特有的艺术美感。报告文学以叙事为主,重在“用事实说话”,如果能创构一个贯穿全文、意蕴丰厚的审美意象,无疑使整部作品诗意浓郁、神采奕奕,形成“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表达效果。

如果说“燕啄红土地”这一审美意象赋予了作品隽永蕴藉的诗意美感,巧妙的叙事策略则形成了作品特有的叙事张力。作品的叙事主线是从2011年至2019年间黄诗燕在炎陵县带领干部群众奋斗拼搏、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光辉业绩,作者打破了时间的自然流程,采取倒叙的方式,将黄诗燕因公殉职前5天的工作生活提到开头部分,叙事详尽,叙事时间从早到晚,一天接一天,具体到小时甚至分钟,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和特写镜头,一帧帧细致呈现,真实记录了黄诗燕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开会调研、座谈走访、慰问探望、布置工作、研究问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心念念的是脱贫攻坚、是困难群众、是媒体朋友的身体健康,唯独没有他自己。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其实就是黄诗燕在炎陵9年间一以贯之的工作状态,这种以“5天”写“9年”的叙事策略,收到以少见多、以点代面的叙事效果。“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黄诗燕这位脱贫攻坚一线总指挥第一个倒在脱贫攻坚战场上,用生命践行了共产党人执政为民的初心使命。

作品的主体部分采取散点透视的非线性叙事结构,聚焦黄诗燕在炎陵脱贫攻坚中的重点、难点、痛点和焦点问题,点面结合、详略有致,全面细致地表现了黄诗燕带领炎陵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艰难历程和丰硕成果。从“踏遍万水千山”到“迎战四老四地”,从“最是桃黄李绿时”到“咬定青山不放松”,9年间,炎陵发展成为令人流连忘返的“诗和远方”,无不凝聚着黄诗燕的汗水、心血、才华和智慧,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使命、责任、魄力和担当。这些叙事重点之外,作者充分展示了炎陵丰厚的人文历史文化和红色革命文化,以凸显历史文化和革命文化对黄诗燕精神品格的滋养,揭示人物精神品质和性格逻辑生成的文化基因。与其说黄诗燕身上“集中了一脉相承的炎帝精神、新时代井冈山精神和伟大的扶贫精神”,不如说是炎帝精神、井冈山精神哺育和滋养了黄诗燕的人格与心灵,进而成就了伟大的脱贫攻坚奇迹,并在新时代脱贫攻坚精神中得到继承和弘扬。“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黄诗燕说,所谓“清气”,就是要高扬正气,就是要紧接地气,就是要引领新气,就是要增强底气。“斯人已去影犹在,清气长存燕归来”,他的音容笑貌永远活在炎陵百姓的心中,他的精神德行深深镌刻在炎陵的大地上、山水间。

气韵生动的场景和细节是塑造人物形象非常重要的艺术手段。对此,张雄文显然了然于心并精于此道。作品中有大量感人至深的场景和细节,如黄诗燕在田间地头与农民亲切交谈,在贫困户家里嘘寒问暖,与技术人员就种桃、养鹅、种茶交流切磋,做大型企业最贴心的服务员等等,都具有很好的艺术表现力。特别是关于黄诗燕表情的描写,可谓细腻精准、意蕴丰厚。“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初到炎陵,面对令人揪心的贫困,黄诗燕“时常眼角湿润”“一路锁着眉,久久沉默着”“眉头微蹙”“久久地静默,蹙着眉,沉着脸”“久久不语”;而当贫困村的道路硬化、农村电网升级改造和通信设施建设等项目进展十分顺利时,黄诗燕“抬起头,遥望道路两边的山林,满目翠色,林木茂盛,脸上笑容浮现开来”。面对“蝶变的村庄”,黄诗燕“有些疲倦的脸上,笑意像池塘的清波荡漾开来”,“看到河流生态治理成效明显,河面清澈如镜,倒映着悠悠白云和四面群山,脸上浮出了欣慰的笑容”。黄诗燕跟群众说话聊天时总是“面带微笑,没有一点官架子”,“对待干部也十分谦和,从不随意板脸训人”,但遇到损害人民群众利益的行为时,温文尔雅的黄诗燕“罕见地发了脾气”,“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涨红了脸,拍了桌子”。这些细腻而丰富的表情描写就是黄诗燕心为民系、情为民牵、一心为人民谋福祉的最好诠释。

不得不说的还有作品的语言。文学是语言艺术,没有语言就没有文学。非虚构作品张扬“真实性”叙事伦理,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作者的审美想象,它的文学性往往更依靠语言(叙述语言)的能力与品质。《燕啄红土地》的语言兼具文学性语言与非文学性语言的双重特征,叙事性语言简练流畅,议论性语言言简意赅,说明性语言精练准确,而大量写景抒情性语言则优美隽永、意蕴深长。比如:“‘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那些走访贫困村日子的夜晚,墙角的蟋蟀听见了黄诗燕不时叹息的声音;扑窗而入的明月或清风,看见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身影……”“一阵清风吹来,浮云悠悠荡开,更多的阳光倾斜而下,洒遍了高高低低的山林,映出一片澄明的天地……”这些段落如诗如画、诗画交融,“诗”“思”一体,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和艺术感染力。

“再见了,亲人!再见了,亲爱的土地!

灵车呀,请慢一点儿开,让我再看一眼炎陵的亲人,让我在这曾经洒过汗水的土地上再停留片刻。

再见了,亲人!我的心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这段转引、化用魏巍的文字是已去世的黄诗燕的内心独白,如电影中的画外音,随着缓缓移动的灵车深情响起,表达了黄诗燕对炎陵大地和人民的拳拳深情和无限眷恋。这段文字虽是作者的拟想,无法考证,但因为建立在对人物的性格逻辑、思想情感和精神品质的深刻洞察与精准把握的基础上,不仅无损于作品内容的真实性,反而是点睛之笔,凸显了黄诗燕对炎陵大地和人民念兹在兹的深情厚谊,更赋予了作品忱挚深切的情感脉流,形成感人至深的艺术效果。

作为一部以写人为主的报告文学,调动一切艺术手段使人物“立起来”“活起来”是作品是能否成功的关键。张雄文借助高超的语言艺术,通过隽永的意象创构和巧妙的结构安排、精当的场景呈现和细节描写等叙事策略和艺术手法,多维立体地呈现了黄诗燕的“形与神”,成功塑造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使《燕啄红土地》成为一部“讲得生动,讲得动情,讲到读者的心坎上”的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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