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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星:他把我交给另一个男人,尽是深情和不舍

来源:衡阳晚报   时间 : 2022-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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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交响曲响起的时候,父亲将我的头纱轻轻盖上,又整了整我的裙摆,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在神圣的殿堂里,一路陪伴,把我交给另一个男人。

为了这一刻的准备,父亲忙了三天三夜,发喜帖,订酒店,采购物品,一刻都不敢松懈。第一次穿西装、打领带的父亲,安排所有流程后,在婚礼的前一天,拿着我小时候的照片,偷偷看了一夜。

父亲共有三个孩子。听人说,我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坐立不安,生怕又是一个男孩。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等待,父亲终于喜出望外。他还没来得及双手接过我,便将噼里啪啦的鞭炮放得震耳欲聋。

因为我的到来,父亲变得精神焕发。从不干家务活的他亲自操办了一桌酒席,尽其酒量,酣畅淋漓,然后抱着刚满月的我,在亲朋好友面前,将一把祖传的长命锁轻轻地戴在我身上。

有了父亲的宠爱,我便成了家里的野蛮小公主。我经常欺负两个哥哥,让他们咬牙切齿;缠着母亲说故事,耽误她手头女红;对严厉的父亲更是不放过,直接爬到他的身上,扯着他稠密的胡茬,拔着他沧桑的白发,还在他坑坑洼洼的脸上一捏一掐。父亲对我总是宽宏大量,即便“伤痕累累”,依旧从最贴心的衣服里拿出崭新的桃心发夹,细腻地夹在我头上,让我雀跃整个下午。

我入学之后,接送便成了父亲的习惯。他喜欢走在我的后面,用他高大的身影为我保驾护航。一路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也能聊得有滋有味。有时路边冒出一个摆小摊的,他会给我几块钱,任我去选一样。遇到刮风下雨天,他会将我包得严严实实,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搂着我,把我安全送达。如果不是路人善意的提醒,我永远不知道,那些年父亲手中的雨伞到底为我倾斜了多少次?

升入初中,由于环境改变,我大病了一场。父亲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日夜守候在我身边。我高烧快到四十度,他背着我,抄小路直奔医院。没有冰块退热,他便用毛巾一块一块湿敷,退热后又怕冷,他又用被子一层一层干捂,并将苦口的良药小心地呵护我喝下,直到我平安无事。两个哥哥和母亲要来替换,他执意不肯。也就在那几天,他明显削瘦了许多,眼角也分明多了一些斑驳的皱纹。

待我读了大专,与父亲见面次数日渐减少。他每次前来看我,都会提前通知。我也会毫不犹豫站在校门口,等上几个小时。很少出远门的父亲,扛着冬天的棉被,提着自家的土鸡蛋和水果,一路颠簸过来。见到我后,他立马精神抖擞,将两个哥哥和母亲的思念如实传达,然后从布袋里拿出一沓钱,悄悄塞在我枕头底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听我讲校园里发生的奇闻趣事,笑得像个听话的孩子。

几年后,我参加了工作,有了自己的观点,与父亲便产生了分歧。他总是固执,我们便莫名产生了一些隔阂。我以加班为由故意不回去,电话不接,手机也关机。没想到有一天晩上,他满头大汗赶来,将饭盒往桌上一放,差点晕倒。原来,年迈的父亲找错了地方,几次辗转,头晕目眩,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终于辨清方向。后来,这位好心人顺理成章做了我的男朋友,再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阴谋诡计”。

婚礼交响曲响起的时候,父亲把我交给另一个男人,眼里尽是深情和不舍。两个哥哥和母亲都送来祝福,唯独他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提着婚纱裙来到他面前,将头纱掀起,拿起话筒,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父亲。”那一刻,他听得泪流满面,我喊得眼泪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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