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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贻斌:感恩黑土地

来源:长沙晚报   时间 : 2021-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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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4年1月4号,我和许多知青坐着大卡车,来到了朝阳煤矿,它也是涟邵矿务局的所属单位,距离双峰县青树坪镇仅有八里路。

  这是一个小煤矿,两千多职工家属。且为薄煤层,垱头仅有七八十公分高矮,其实,还有更矮的。薄煤层的优点是,瓦斯浓度不高,不像瓦斯浓度高的煤矿,经常发生瓦斯爆炸,生命堪忧。因此在400米地球深处,我们铲煤就像打伏击战,趴在地上挥动铁铲,头顶上却是万重岩石。我分配在采煤队,上三班倒。我记得当时的更衣柜还摆在室外,如果是冬天,我们从滚热的被窝里爬出来,然后站在寒风凛冽的环境中,换上工作服。工作服很潮湿,那种彻骨的感觉,至今想起来仍然令我不寒而栗。在我挖煤的日子里,大的危险没有碰到过,小的危险不断,但总算平安无大碍。

  1976年后,文学活跃了起来。我也开始学习写作。除了上课,我便躲在宿舍读书写作。那时候,大量的书籍跟杂志涌进了我眼里。因此,我从来不跟老师们打牌或聚餐。当时我似乎认准了这条路,便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

  随着年纪增大,我也到了该找对象的时候了。先前因为是矿工,找对象的确很困难。现在我是教师了,应该不怎么困难了吧?其实,仍然很困难。在那个年代,虽然不讲家庭出身了,它在人们头脑里还是根深蒂固的。工友们结婚都比较早,我一直拖到了28岁才结婚,属于矿里的晚婚人物了。我结婚时,仅仅告诉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其他人一概不知。也没有拍结婚照,更没有摆喜酒。我估计应该是世上最简单的婚事了,当然也没有请婚假,除了上班,仍然写作读书。其实现在想来,我是个不喜欢繁琐的人,因为那样耽误时间和精力。后来,我调走了,在食堂摆了三桌饭,敬朋友们的酒,算是结束了我的煤矿生活。我记得搬家时,随着车子的开动,一个朋友突然拿出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放响起来。那一刻,泪水忽然涌出我的眼眶。

  我的小孩也出生在朝阳煤矿。因为没有带养经验,小孩的营养严重不足,竟然害上了佝偻病,这让我们感到很是愧疚。现在想来,我们是可以把营养搞上去的,因为自己的懒惰,疏忽了小孩的健康。我家原先住在单身宿舍,后来才搬到家属房子。当年大家都种了菜,我家是唯一没有种菜的。如果买菜,需要去八里路外的青树坪镇上采买。

  在朝阳煤矿,我整整待了十年左右,从19岁到30岁。后来,因为我开始发表小说了,又恰逢省城的一家杂志社需要人手,我便离开了煤矿。调入那家杂志社时,人事部门说姜某某是个初中生,没有大学文凭,估计有点困难。杂志社帮我办手续的同事说,他是个作家。哦,他是作家吗?那你叫他拿几件作品来看看吧。我便拿去了三个短篇小说。就这样,我仍然比较顺利地调到杂志社来了。

  无论如何,我最好的青春年华是在朝阳煤矿度过的,那是我工作和成家之地。我对那里充满了感情。至今只要有机会,我都要去朝阳煤矿看看,当然,也包括了牛马司煤矿。说起来,煤矿是我的养育之地,我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上读书、成长,工作、成家。尽管也有些苦涩的记忆,我仍然对它充满了深情。

  高高的煤仓——那是煤矿的标志性建筑,也被拆除了,不由让人黯然神伤。庆幸的是,绝大多数人都搬迁到县城去了,那里砌有安置房。我每次去这个名存实亡的煤矿时,都要独自慢慢地走一遍,我在回忆那些勤劳善良的人们,回忆那些曾经给予我许多帮助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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