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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总是愁人的——《蓝渡》之思

来源:方玳   时间 : 202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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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看《蓝渡》之前,先就喜欢着她的名字。对一种事物的喜欢,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初心吧,莫名吧,因着岁月里多看了那一眼的心悸吧。这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名字啊!沈从文先生说“美丽总是愁人的”——

  蓝溪与渡口,一条蓝色的溪,一个古老的渡口。有河即有渡,有渡即有船,渡口在湘西,这总归是会让人想起《边城》,想起翠翠,想起拉拉渡。“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的渡口,因为这个,便给了人无限的怅惘。多少年了,恍惚间,便入戏了,总突然惊问“回来了吗?”那美丽忧郁的等待,从此成了湘西大地上理不清的乡愁乡恋。于是,在湘西左岸长出的《蓝渡》,便也溢满了文学的愁思与怅惘。我对《蓝渡》的期待亦蒙了一层诗意的忧郁。《蓝渡》里面,必定有一根弦,必定一拨就让人心动心疼的。

  及至看完第一辑,对《蓝渡》之渡便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作者笔下的湘西,是一方氤氲了文化、史实和哲思元素的山水。摆渡千年,渡你,渡我,渡万千灵魂皈依。

  在蓝溪河畔长大的张雪云,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呢?我最初读她的文字,是圈里转来的《城邑居千年》。对于网络上的文字,我向来是不经心的。我的阅读,虽是消遣型,但更倾向于选择经典。“一块小小的土地,一段烽火连天的历史。然而,静默的山,灵性的水,‘三千里碧水为路,五万峰青山作营’,是完全担当得起这份王者气概的。历史的天空中暗藏着多少神秘,多少传奇,历史又何尝不是一本泛泛而谈的线装古书!近乎荒芜的土地自然不会开口说话,而沉默千年中的远古气息,日复一日地吸引着我,亦步亦趋。”“一种不自觉的伤感涌了上来,这两个字已然融入我的骨子和全身经络,我该如何一丝一丝摒弃呢?我得学会拥有一粒种子的坚韧,学会守护一只青鸟的高贵,在故乡广袤的林子面前,我只能矮下去,底下去,直至尘埃”。读着读着,感觉作者的意念里,故乡的山水虽遥远不可及,却温润柔软了岁月,蛰疼了无尽的牵挂。人生,走着走着,于苍茫处,于繁芜处,便迷路了,古老的渡口已载不动归途漫漫的乡愁。这样的意境,是我想要的意境,有我蛰伏着却蠢蠢欲动的情感。

  浅读粗阅的我,倒是深深喜欢了《蓝渡》,总会为一词一句一意境的关联而又反复翻阅,感动着、兴奋着、思考着、期待着、心疼着。一如当初读《呼兰河传》,一如读《梦里花落知多少》时的沉沉惜痛,一如醉卧《遥远的向日葵地》。从“文学洛神”萧红,到三毛,到李娟,这不同年代中的女子,在文字的世界里,绮丽了文学的天空。而湘西河畔长大的女子张雪云,以及她的《蓝渡》,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的《蓝渡》,亦给了我强烈的心灵撞击。她的魅力,在于把城池山郭流水、把自我浸透于当下于历史,且天衣无缝。好的文字,总是能把读者揉入书中情境。读着想着,我恍如也伫立在楚风四起的古郡渡口,寻找着我早已丢失在梦中的帝国与城池!它们穿越楚辞汉赋,飘过唐诗宋词,飞渡千山万水,在古驿道上摇响千年铜铃,带着啸声,惊醒了在世事的凉薄中渐冷的情愫,抵达现世繁华。于是,现世繁华便雅了,柔了,暖了,如一曲浅唱低吟,如蒹葭苍苍里的在水伊人。

  《蓝渡》之美,美在文学底蕴,美在对文字的拿捏得度,美在愁人,美在牵念,美在掏空,美在溢满,更美在透彻,美在厚重,美在古风新韵的谐和。美丽的湘西,三闾大夫作过天问的湘西,诞生了一代文学宗师沈从文,诞生了幽默风趣的艺术大师黄永玉……它的美丽,也必定能孕育出更多有灵气的人。更多的他,或是她,踏着大师走过的路,循着大师的足迹,集了湘西山水的灵气,汲了文学殿堂的精华,渐渐长成了优雅的、旷达的、惊艳却安之若素的一个自己,也便渐渐长成了诸如《蓝渡》的模样。

  蓝溪、丑溪、蒙湖、酉水、沅水、寡妇链、乌宿渡……一路的月光一程的水,那泊在月光里的水途,它是旖旎的、深沉的。旧时光的页码里,那些浩渺的历史往事,总是在寻觅中闪耀,恢弘而壮阔。龙兴讲寺的月光,从大唐走来,历史太久,月光便太重太沉,时光深处飘来的气息里,有叹息和怀想,可喧嚣的红尘,容不下矫情而空洞的抒怀,且让千年前的那剪月光,清清浅浅地泊在水途吧。

  阳雀子叫了一整天了……在宏大的山水背景里,那些细细的、碎碎的、曾经鲜活无比的物事,在波澜不惊的时光里渐褪了它的颜色,最终成为历史烟云中的一粒尘埃、一叠褶皱。读到它们的消逝,我又怅惘了。读《蓝渡》,在那雅而厚重的文字里迷失着,读懂了一个饱读诗书、素衣生香的女子,亦读懂了湘西。它铺陈着湘西的山水之美、人文之美、神秘之美,赶尸、种蛊、辰州符……也许有实料,也许是传说,是故事,却玄乎诡异。但,于作者张雪云,那片山水里,更多的是放不下,背不起,载不动,熙熙攘攘的人世,寂寥落寞的行走,丰盈的思绪穿越千年,回眸处,蓊蓊郁郁的岂止是一阙乡愁。

  “走走,停停。或许,终究会遇着点什么。”遇见《蓝渡》,遇见美好,蓝渡,渡一份旷远,渡一份情思,渡一种文学思考,渡更多人生启迪。世间物事,沉寂千年,对俗事便淡然了。每个人的流年,回望处,都有感动,在纷繁复杂的诱惑中走过,怀拥一卷诗笺,依然高贵着灵魂。

  把文化散文写出散文诗那意境的女子,把当下、把历史、把自我和山水融成一湾蓝溪水的女子,是凤毛麟角的女子。从她的文字里,我们触摸着历史的厚博,感受着时代的心跳,更体会着人物与山水的悱恻,这——何其美丽。美丽总是愁人,《蓝渡》的美丽,于我自己码字的那点热度,既是扼杀,亦是放逐,但愿能在矛盾的撞击里羽化成蝶,蹁跹轻舞。

  生活总是在拐角处拥着一些惊喜,《蓝渡》——是惊喜,是彼岸花开,是未央流年里的诗行,是莽莽苍苍的雪落在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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