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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深处开掘,向高处攀登——2018年湖南儿童文学概述

来源:谭群 邓攀 湖南省儿童文学学会   时间 : 2019-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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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湖南儿童文学界有一大盛事——8月18日至20日,第十四届亚洲儿童文学大会在长沙召开。有着28年历史的亚洲儿童文学大会是亚洲最具影响力的儿童文学盛会,首次在长沙举行。来自中、日、韩、尼泊尔、斯里兰卡等国家及地区的300余位儿童文学作家、出版人、儿童文学工作者参加了大会。大会由中南出版传媒集团、湖南省作家协会、长沙市委宣传部主办,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长沙市文联、第十四届亚洲儿童文学大会筹委会承办,湖南省儿童文学学会、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协办。本次大会的主题为“亚洲儿童文学的境遇和走向”,围绕这个主题,两天的主、分论坛安排了67位发言人进行论文发表。湖南省儿童文学学会共有近60名会员代表参会。此次大会召开,对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以及理论建设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2018年湖南的儿童文学创作又是繁华似锦的一年,新中老几辈作家齐心丰献精品力作。作家们的儿童文学作品在题材和内容的挖掘上,在创作方法的探索上,在艺术审美的新发现上,都有了更高的要求和标准。他们以或真实或幻想的童年叙事,去追寻永恒的童年精神,探讨当代的童年美学;他们有着广阔的世界儿童文学视野,致力于创作富有本土特色的经典;他们将人类与大自然紧密联系在一起,将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放置到与人类自身同等重要的位置;他们有着作为一个作家应有的责任和担当意识,既为孩子描绘世界与生命之美,也告诉孩子成长危机四伏,危险无处不在。

  追寻永恒的童年精神

  生活日新月异,科技日益发达,新事物不断涌现,旧事物不断消退,什么将得以永恒?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人类的希望和未来在哪里?

  汤素兰的长篇童话《南村传奇》将文学的“轻”与“重”巧妙结合,用轻盈的童话故事文本对人类童年精神的存在意义进行了深刻的哲学追问。《南村传奇》里独特、深刻、丰富的哲学意味和美学气质,展示了中国原创童话所能达到的新的深度和高度。

  作者运用嵌套的叙述结构,将故事的开篇和结尾放在现实感很强的当下生活背景里,关于南村的传说故事自成一体,在整体上形成两个故事层次的叙述。这样的构思和叙述策略增加了时空的立体感和复杂性,让作者的“追寻”从今至古,由此到彼,自由开阔。

  第一层次故事叙述的一个作用是背景的交代以及问题的提出。在这个生活快捷和方便的时代,人们不再相信“从前”的世界。这个“从前”的世界是否依然存在呢?作者引用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并对它进行解读。这不是一个普通意义的引用和解读,而是与作者自己的文本故事形成互文。作者解释和推断桃花源存在的可能性和必然性,也是暗示那个“从前”的世界——南村存在的可能性与必然性。第一层次故事叙述的另一个作用是对主题的充分阐述和强调。如果没有开篇和结尾,只有中篇的四个关于南村的故事,那么这样的“南村”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存在,构不成作者内心上下求索,有着独特意义的南村。

  中篇的四个故事“舍身石”“少年与蟒蛇”“狐狸女婿”“丁婆婆”构成第二层次的故事叙述。它的作用即为读者提供答案,让我们一窥作者竭力追寻与描绘的精神桃花源的真实面貌。这四个有着民间故事、神话传说风韵的故事不同于我们平常读到或听到的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它们与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自然环境有着紧密的联系,活跃着生机勃勃的儿童形象,饱含作者对童年精神的肯定。

  由于儿童与生俱来的对真、善、美的向往和追求,便有了好奇与探索、善良与正义、勇敢与牺牲、坚持与创造、自知与自醒这些珍贵的童年精神品质,它们支撑着一个人一生的成长。这样的童年精神品质不也是人类文明不断向前发展的重要根基吗?在浩瀚的宇宙里,如流的时光里,人类不也是由蹒跚学步到奔跑成长的孩童么?

  我们当下尤其处于一个需要自我审视的时代。电子媒体的发达,让我们的疏于思考,缺乏好奇和探索的精神;日益繁华复杂的世界让我们忘记了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正义;安逸的生活让我们不懂得坚持,丢失创造的热情;内心的贪婪让我们对环境资源的肆意侵占而豪不自知自醒;人们重视理性的发展而忽略饱满的情感对于成长的可贵……如此,人类的未来又在哪里?作者在第一层次的故事叙述里用“从前”和现在进行对比,即表达了这样的焦虑和担忧。第二层次的故事叙述里有关南村的四个故事构成了人类自身发展历程的寓言,亦为人类将何去何从提供了答案。

  相信“从前”的世界,相信童话,相信童年,即是对人类童年精神的笃信。童年精神是人类精神的永恒价值所在。它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根基,也将是最终皈依。它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詹姆斯笔下的永无乡,亦是汤素兰笔下的传奇南村。

  邓湘子出版的《阳光瀑布》是作者的长篇童年自传。是自传,但并不是简单的回忆与记叙,作者精心思考,深入浅出,有叙述策略,有艺术品质,表达作者对乡土文化,对童年的理解和思考。作品通过书写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重大事件”,以真切鲜活的童年体验勾勒出一个乡村男孩成长的环境、时代与文化背景,并塑造了一个生活在山野乡村而有着敏锐的观察与感受力,并富有创造力的小男孩形象。

  作品开篇即写“我”经历着人生中生与死的重大体验。穿过悠远的时光再现童年,却并不带给人时空的隔膜感。“它越开越快,眼前的马路像风中的布匹一样晃动,我有点晕眩。”“一颗巨大的露水落在我的脖子里,冰凉冰凉……那种冰凉的感觉让我惊叫起来。”作者童年那种刚接触世界的感觉,保存得竟如此完整。作者的视角和童年的视角合二为一,重叠得几乎没有痕迹。这样的表达形成了强烈的牵引力,让读者能完全专注投入地进入故事的情景之中。

  关于沉重的时代背景如何书写,作者对这个问题是深思熟虑的,富于技巧性的——点到即止,不说穿,不说透,留有丰富的补白空间。如在《守包谷》这个章节里,作者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去写爷爷究竟遭遇了什么,而将笔墨的重点放在和爷爷一起守包谷这件事上。这本身也符合孩童的观察视角。在孩童的世界里,他只能看到一点异常的表象,不明白中间的联系是什么,不清楚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一些什么,他关注的重点是和自己的感觉相关的事物。

  “我”生活的小山村是被大自然怀抱的,俯拾皆是大自然的美与生动的气息,同时也是被湘楚文化浸染着的。“我”患白喉后,求医无果,却是一位陌生的老人家用土办法治好了;为了让“我”健康成长,爸爸妈妈让“我”拜了石头做亲爹;“我”摔断的小腿用草药治不好,神奇的水师轻而易举地就治好了……这样的童年是有着中国特色的乡村童年。作者本身对童年的理解和价值观,构成了他笔下的乡村童年的现代性和永恒性。

  在这部作品里,邓湘子一以贯之地保持了他讲究、节制的语言风格。“我听到了一阵鸟叫,那喧闹的鸟声惊动了南竹的枝叶,露水从高高的竹枝上跌落下来。”“坐在爸爸的肩上,我仿佛在雾海里飘动……”如果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没有读到这样的文字,没有体会过这种纯正的汉语言文字所传达出来的美感,没有感受过这种鲜活的童年生命体验,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那个过去的男孩从来就不曾离开过我,而我尽管离开家乡走了很远的路,其实却从来没有走出过自己童年生活的村庄。”童年的坐标,成为作者一生的坐标。童年的价值和意义,也成为作者不懈追求的价值和意义。

  童年是一个人一生中重要的时期,童年的经历也是作家们写作的宝贵资源。吴昕孺《旋转的陀螺》里的很多故事都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作者透过少年“我”的视角,以波澜不惊的语调展示了三四十年前的童年生活。看似平静的语言叙述里有着个体负载时代动荡的震撼和冲击,又不乏幽默的力量。新阅读研究所副所长李一慢评其中的《年关》:“《年关》压缩了时代的味道,让儿童关注到贫穷的童年依旧有淳朴的友情,关注到微薄的压岁钱依旧衬托着生命的高贵,关注到邻里亲情依旧是共渡难关的力量……它着墨于角色的心理再现,呈现了一段特质高压下的童年生活。”《去武汉》《父亲的钱夹子掉了》和《牛本纪》则是在真实事件的基础上,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富于梦幻色彩。《父亲的钱夹子掉了》写父亲丢了公款,害怕之下变成土狗子的奇异故事。评论家黄盼盼说:“这个故事写得扑朔迷离又入情入理。小说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对抗式结构。上门调查的人与主人公一家人形成强与弱、恶与善的直接对抗,小说悲哀无奈的情感也因这一对抗模式而愈发浓烈。”《刺客》是作者根据别人讲述的一个真实故事创作而成。作者依然通过少年“我”的视角,还原了一个关于英雄的传奇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我”的角色的设定和整部作品里的“我”和协而统一,共同构建了关于“我”时代的童年风景。

  周伟的儿童散文集《看见的日子》同样为我们呈现了优美的乡村童年风景。作者以自己家乡的人、事、物为描写对象,用一桩桩感人美好的真实过往将读者带往他心中的乡野童年。他的散文用真挚的情感与优美的文字铺陈出让人回味无穷的乡野画卷,呈现出他的童年、家乡的港湾、爱的春天。著名作家谢璞曾经评说:“读周伟的作品,满纸都是厚厚的乡土,浓浓的乡情,淳朴的乡民,自始至终有一份内在的悲天悯人之心。作品选材典型,构思精巧,语言优美流畅,经纬中贯穿着向上向善的热情,底蕴有厚度,寓意深刻。”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安武林评价:“周伟的散文,有浓浓的乡情,挥之不去的乡村情结。这些朴素的文字,沉甸甸的,无论是人,还是事,或者风景,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尽管有苦,有涩,有酸,有艰辛,但那都是岁月里的珍藏。”

  谈到儿童文学的童年精神,自然不能缺少幽默热闹这一重要的审美元素。谢乐军的《森林国幽默童话系列》(4 册)延续了他笔下幽默热闹的童话风格。《森林国幽默童话系列》是一套写“大王梦”的动物童话,故事风趣幽默。凶猛的老虎、狮子做了大王会怎么样?弱小的兔子、老鼠又如何做大王?长翅膀的燕子、天鹅也能当大王吗?这套书讲述了 42 种动物做大王的奇奇怪怪的故事,有的因任性吃大亏,有的以智慧战胜困难,有的用爱温暖心田……书中,每个孩子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明白一些道理,获取成长智慧。书中还插入了成语故事、成语接龙等内容,让孩子在快乐的阅读中获取知识,拓宽视野,启迪梦想。作者说:“这套书,其实写的就是我童年一个又一个的梦想。童年时,我有过当将军、当大王、当画家、当作家的梦想,因为有了这些梦想,我就不断去努力。”

  源于经典,走向经典

 

  新一代的年轻作家有着广阔的儿童文学阅读经验和视野,他们从世界经典的、优秀的儿童文学中汲取营养,同时又重视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运用。经典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创作,使得他们的创作从一开始就有了走向经典的自觉和努力。

  周静的“暖童话系列”包括《兔子和狐狸》《七岁汤》《豆子怪》《月光飞毯》4册,每册收集了她近年创作的短篇童话故事20余篇。她擅长用轻松愉快的语调讲述温暖明亮而充满爱的故事。《狐狸和兔子》这个集子里每一个小故事所透出的清新单纯的质地与《青娃和蟾蜍》神似,而《狐狸和兔子》在内容和细节方面更为丰盈饱满。它的单纯性首先表现在人物关系的单纯和唯一性。所有的故事和情节都发生在狐狸和兔子之间,几乎没有第三者参与故事的发生和发展。主角关系的设置策略最大程度地还原了孩子的视角和世界——“我”和重要的“你”的关系一但建立,“我”和重要的“你”的关系即是“我”和世界的关系。孩子最单纯,但他们在感情的投入上却是最专注,最深情的人。采蘑菇、钓鱼、划船,这一件件小事情是狐狸和兔子之间的日常,是生活中飞舞的数不清的尘埃之一二,但因为有一双明亮温柔的眼的看见,有一颗细腻饱满的心的过滤,那数不清的尘埃之一二便散发出金子般耀眼的光芒。它让我们在每一个普通的日常里发现世界的美,发现大自然的美,体悟感情的真,从细小里发现生命的博大与永恒。

  周静的童话集《很久很久以前》是她璀璨想象力的释放,它让读者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里探寻宇宙最初的模样。五个关于土星、金星、水星、火星、木星的故事,用蓬勃的想象演绎世界和万物的形成,像创世纪神话一样开阔大气。“很久很久以前,地球刚刚开始长大。”在五个故事的开篇,作者都别有用心地将这句话作为开篇背景,作为对德国作家于尔克·舒比格的《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这一经典作品的致敬。而接下来的故事,则是扑面而来的中国民间气息。地球上的土都是褐色的,而土星上的土却是五颜六色的。一天“我”在带回来的土星上的土上撒了一把种子,奇迹发生了。种子发了芽,开了五颜六色的花,地球终于有了色彩。金星上原本只有宝石,因为“我”的出现,有了水和种子,有了第一颗茉莉菊。所有的宝石在羡慕中将自己变成了种子,长成了苗,又结出了金黄的种子。“我”将金黄的种子带回地球,这就是麦子……每一个故事都饱含了人类童年开天辟地的勇气、创造力和生命力以及与大自然之间千丝万缕而又奇妙的联系。

  龙向梅的长篇童话《生气的小茉莉》入选年度“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并被评为“玉鲸”作品。小茉莉因生气而凭空消失,从墙上的古画进入一个叫阿巴图的神奇世界,迷失了回家的路。整日活得提心吊胆。水巫婆告诉她,如果要重新回到家,必须走到世界尽头,因为那里是快乐的源头,可以通往世界任何地方。于是,小茉莉经过木偶城城堡、尘埃镇、杜小姐山、地下王国……在这个过程中,她遇到了各种快乐和不快乐的人,经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整个故事在毫无拘无束、大胆无边界的想象中散发出深刻丰富的哲思,是一场想象的狂欢之旅,也是一段对生命哲学的探索之旅。作者尤其擅长用对话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文本中长长短短的对话承担了故事重要的叙述功能。儿童文学评论家汤锐对此书评价:“作者以纯熟的童话手法、丰富奇异的幻想、幽默生动的语言,透过真纯的童心俯瞰芸芸众生,在一个趣味盎然的幻想故事中,破解生气与快乐、哭与笑、忧与喜、焦虑与释然等一系列人类情绪的奥秘,向我们展示了幻想儿童文学以小见大的深刻包容性。”

  宋庆莲的童话作品关注乡村儿童的生活状态,也擅长从生活和大自然中撷取童话意象,诗意盎然,散发出泥土的芬芳。童话《金花花银花花》写的是一个留守女孩和小雪人的友情故事,她们暖暖的情谊后是淡淡的忧伤和心酸。《袜子姊妹一左一右》写的是两只袜子从分别至重逢的故事,构思别致,生动有趣。

  浠墨的童话《冬小屋》圆润精巧,亦真亦幻。在小学门口等孙子放学的老奶奶准备给孙子买一个热煎饼,由此而进入童话的世界。这个幻想世界也是老奶奶从小女孩一路成长所丢失的纯真时光。细节的精心铺陈让幻想获得真实的力量。短篇小说《奔跑的光影》通过充分展现“我”的心理活动,勾画出一个表面看起来严厉又内心柔软有责任感的体育老师形象,写出了细腻纯真的师生情谊。

  动物小说的重要阵地

 

  湖南处于内陆地区,随处可见起伏的大山,密布的丛林。很多年前,这里活跃着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特殊的地理环境孕育了湖南的动物文学。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湖南的动物文学题材小说逐渐涌现,如金振林的《小黑子和青面猴》(1979年),谢璞的《芦芦》(2006年),余存先的《猎人的故事》(1998年),王树槐的《豁耳朵白额狼》(1995年)、《命运之角》(2000年),牧铃的《荒漠孤旅》(2001年)等。

  近年来湖南动物小说创作领域比较活跃的有牧铃、毛云尔和谢长华。

  2018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了谢长华的“动物小说系列”《乱世虎匠》和《驯鹿苔原》第一部与第二部。在雪峰山脉,虎匠是个古老而神秘且神圣的行业,它兴盛于虎患横行的年代,衰退于清朝消亡之际,完全消亡于虎豹绝际的解放之后。《乱世虎匠》是一部描写真正的虎匠由盛转衰的故事——从真正的虎匠裂变、蜕化为猎人式虎匠的历史,以及随着虎匠的消亡,所产生的一系列与人类息息相关的人事变迁,还有对整个大生态的影响,等等。作者通过传奇式的故事还原出颇具时代感的虎匠形象和虎匠行业,表达对逝去的文化,对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的忧思。《驯鹿苔原》将故事的背景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伯特和爷爷北上极地苔原地区,等待一年一度长途迁徙的驯鹿。在这里,一对北极狼夫妇成了他们唯一的邻居,人和动物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和平关系。返程前夕,爷爷却长眠于冰雪极地,少年伯特独自面临成长的考验。

  毛云尔从事动物小说的写作已有十二年,2018年在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温情动物小说”系列包括《军犬烈焰》《蓝眼》《鹤殇》《梅花鹿角》四部。毛云尔将他散文写作里的温情、从容和忧伤带到了动物小说里。每一个动物角色都浸染着他自身酝酿已久的情感。在《一匹叫淖尔的红枣马》里,我们看到的似乎是一个叫淖尔的“男孩”,“他”在残酷生活中的逆来顺受,对回不去的故乡的思念,对未来命运的茫然。那头缺耳朵狼,时时渴望着回到狼群之中,那头在人类的驱赶下走投无路的年轻公儿狼的无奈和悲哀……作者写狼的孤独,也是在写自己的孤独。在《蓝眼》中,那些其貌不扬的小家伙,在那小小的身体里,也有着日益膨胀的梦想,这何尝又不是作者自身对于梦想和远方的渴望?无论在哪一种动物身上,我们都可以发现作者自己的影子。作者用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内心世界演绎笔下的动物世界,在文学里城堡里,呈现最为真实的“自我”。

  牧铃将“大自然文学”作为自己创作的主要方向已有二十多年。《艰难的归程》《丛林守护神》《荒野之王》等一系列长篇小说以“回归”为主题,呼吁人与动物回归大自然。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作者曾多次独自溯长江、渡黄河、深入林山,掠过荒漠,写作的过程也是他自身艰难的自然回归之旅。在牧铃的“动物江湖”系列作品中,作者将目光转向南方的江、湖和湿地,讲述着这里的感人故事和童年记忆,探索濒危水生动物奇异而艰难的生存,反思人与自然的相处之道。“一个人的牧场”系列小说带有自传性质,是他作为对自己逝去的青春、对少年时期结识的动物伙伴、对消失的植被和原生态山山水水的一份追忆。2018年由希望出版社推出的牧铃的童年传记《南方的牧歌》,系统地记叙了作者童年时期在牧场与动物之间发生的种种传奇而感人的故事。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城市男孩,来到一个远离尘嚣的小牧场当上了“牛仔”。庞大的奶牛、入侵的野兽、骚扰牛群的野狗、漫无人际的荒野带给他的是艰难和恐惧。然而,在同事和书本的引导下,他顽强地学习、历练,终于克服与生俱来的怯懦,获得身体和心灵的茁壮成长。在牧场的童年时光,是作者一生的惦念,也成为作者宝贵的写作资源。

  题材的多样化与新收获

 

  儿童文学中对沉重题材的涉及多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阮梅的儿童报告文学《向着光亮生长》一路披荆斩棘,为我们撕开儿童成长中的黑暗与痛苦,给人警醒与深思。《向着光亮生长》呈现了一群正处在花季的少男少女忽然间以各种罪名锒铛入狱的心路历程。作者让这些失足的孩子直抒心声,让读者一点点窥见一个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如何一步步沉沦,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忏悔,又如何获得心灵的救赎。一个不良的行为习惯、一个本该远离的“朋友”、一个不该成瘾的游戏、一次不该拿的几十元钱,甚至一个错误的念头与自以为是的心理,在给他人带来毁灭性伤害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经济包袱和永远的心理阴影。作者从900多名失足少年中,选择了最典型的11人。作者让孩子讲述自己的经历,以他们活生生的个案来讲述法律的尊严,以当前未成年人犯罪比较普遍且最具危害的投毒、故意伤害、故意杀人、非法持有枪支、制造贩卖毒品等10余类犯罪为解剖个例,回避现场血腥与暴力,突出少年犯罪前后的心理对比与家庭爷母的反思,深度反映与探究城乡打工家庭教育问题,离异父母子女教育问题,以及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存在的问题。《儿童文学》主编徐德霞对此书评价:“故事表面无暴力、无血腥、无刺激,但那种震撼、惊悚、不寒而栗的力量来自事件背后,催人警醒,引人深思!”

  方先义的科幻长篇《梵天城的机器人》获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水滴奖一等奖。作者从文学的层面探讨人工智能在终极发展阶段的某些可能。他笔下的机器人生于末世,主动承担了拯救地球改善生态的浩繁重任。面对人类留下的遗产,机器人试图弄明白“什么才是人类留给世间最好的礼物”。他最终发现,丰富的情感才是人类和人工智能最最不同的地方,饱含人类深情的艺术才是世间最好的礼物。于是,对情感的渴求成为他们进化的终极目标。方先义的本土神系列第三部《河神的誓约》也于今年出版。作者第一、二部作品蝉联了两届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金鲸奖,《河神的誓约》将前两部的神话地图联系起来,围绕第二代河神蛇郎君五百年的恩怨采取纵向式的宏大叙事。它将与后面的作品互为补充,多元展示中国新神话系列的庞大格局。

  梁学明的短篇小说《仰阿莎》涉及留守儿童题材,勾画出乡村女孩翠翠的生活状态。小说以不同的人物多视角地讲述故事,拓展了其空间感和层次感。作者有意识地将《边城》中的翠翠和文中的主人公翠翠联系在一起,形成互文,让文本内蕴得以延伸。

  肖学文的短篇小说《四脚鱼见过吗?》写的是乡下孩子与城里孩子之间的友情故事。文章语言风趣,故事情节引人入胜。农村少年林多多因父亲到城里打工而转入城市小学上学后,因其真诚纯朴的性格,很快融入到陌生的城市学校环境之中。一个乡下孩子口中许许多多的乡村趣事,足可让城里孩子着迷,于是,几个最好的朋友相约到乡下去看四脚鱼,一路历险,一路欢笑。孩子们勇敢互助,强烈的好奇心及对大自然的热爱无不感染着读者。

  陈静在《儿童文学》经典版发表了散文《去看好外婆》。钟锐出版“歪歪探长”系列第二辑,还出版了童话集《骑自行车的青蛙》。

  儿童文学理论探索

 

  本年度湖南儿童文学的理论方面有两个重要的成果。

  一是在亚洲儿童文学大会上各国学者和专家们发言的结集出版——《童年书写的想象与未来——第十四届亚洲儿童文学大会论文集》。学者和专家们共同探讨亚洲儿童文学的境遇和走向,探讨在社会转型和新媒体语境下儿童文学的意义和价值。这种跨国度的关于儿童文学的思考、交流与碰撞,其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它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给中国儿童文学的创作和理论发展带来启迪。

  二是《童书之光》的出版。《童书之光》的作者是湖南少年儿童文学出版社副社长吴双英,这本专著记录了作者从事童书出版行业以来的探索之路和思考之路。著名出版人海飞先生高度评价:“《童书之光》是童书出版实践的生动记录,是童书出版理论的可贵探讨……《童书之光》的出版,不仅为湖南出版界带来光与热,也将为童书爱好者、童书丛业者,甚至是整个童书出版界带来光与热。”

  《童书之光》分为“童书之旅”“童书之思”“童书之美”三个部分。“童书之旅”以作者个人经历来谈童书出版路上所遇之人、所遇之书;“童书之思”是从产业化角度对童书内容进行多介质、多媒体经营的思考;“童书之美”是作者编书路上因缘际会而写的书评,以及与媒体和读者交流的记录。这些文字融感性与理性于一体,具有较强的可读性,不仅对于初入此行业者能有所启发和帮助,对于行业中的精英人士,也能提供对比和视角,引发更多深层此的思考。儿童文学作家汤素兰说:“这本包含丰富案例分析和个性全命体验的出版手记,融理论与实践于一体,加深了我们对出版理论的认识,驱动了我们对‘知行合一’的思考,是一次宝贵的文字探索。”北京师范大学教授陈晖说:“这本书分享的专业经验与独到见解,让我们看到了一位注重研究、善于思考的学者型编辑,一位有爱心、有理想、有情怀的出版人。”

  李红叶教授致力于对湖南儿童文学学会年度作品的观察与研究,三年来坚持以序的形式对入选作品进行评论,她的“序”注重文本分析,已经成为年选的一大看点。她本年度先后在《湖南日报》《文艺报》《图书馆报》等公开发表《展现作家的文化自信》《<南村传奇>:有根的写作》《薛涛<孤单的少校>:用文字直抵童年腹地》等与儿童文学相关的理论文章或书评多篇。l

  儿童文学的美好传承

 

  老一辈作家仍笔耕不辍,肖存玉、曹阿娣、卓列兵等前辈都贡献了力作,这对湖南的儿童文学后辈们起到了很好的榜样和激励作用。

  肖存玉的《不一样的童年》包括《好好和他的奶奶》《冬冬的故事》《小队长老奇》三部独立的作品,集中展现了作者作为祖母、母亲、老师的不同身份对孩童生活的观察、描述和领悟以及作者作为不同的身份如何与孩子相处的智慧。其间都融贯了作家对于孩童的深情挚爱。《冬冬的故事》是作家对儿子幼时生活的回忆和记录,通过一个个富于生活气息的故事,呈现了主人公天真活泼、聪慧善良的形象。故事幽默清新,写出了孩童世界之美,散发着母子之爱的温暖气息。《小队长老奇》采用了第三人称的叙述手法,淡化了“母亲”的视角,作者更多地动用了她做老师的经验来写这个故事。

  《好好和他的奶奶》中,作家的自传形象“奶奶”以亲切的笔墨展示自己与孙儿相处的温馨日常。这些日常生活和大自然,和小动物紧密联系在一起,诗意而美丽。她和孙子一起看木棉花,一起捡鸡蛋花、桃花送给妈妈,一起在花园里扒开草丛观察蜗牛,一起观察壁虎,一起送小蚯蚓回家,一起种红薯……岁月如酒,酿出了作者慈爱超然,返璞归真的心境和春风化雨般的智慧和柔情。她像孩童一样和世界,和孙儿平等、和谐地相处,给予所有的生灵以尊重和温柔的爱。《好好和他的奶奶》使得《冬冬的故事》和《小队长老奇》从亲子故事的意义上获得了超越。作者的先生、著名艺术家杨福音先生在此书的后记中写道:“如果说,孩童是人生的原初。那么,儿童文学则是文学的原初。原初的回眸与眷念,欢心欢乐无忧无虑……让我们再一次记起我们是如何开始的,无论以后痛苦或欢乐,那总是人生的安慰。”日月更替,岁月如流,留下的点点滴滴,一切都成为最美好最纯真的回忆。《不一样的童年》写的是自己和孙子在生活中相处的动人故事,也是作者对自己人生的深情回眸,是作者对童年的深深眷念,也是对人类童年精神的深情抒写与讴歌。

  在长沙市图书馆举行的《不一样的童年》分享会上,作家邓湘子发言指出,儿童文学发展到今天,很多创作者都在追求想象,这是对的。但当我们提倡儿童文学作品具有丰富想象的同时,可能一些作家也丢掉了对现实生活的关注,丢掉了写实的能力。在肖老师的书中,我们看到了这种强大的、美好的、温润的写实能力。肖老师把生活写得很“透”。

  2018年7月,北京燕山出版社再版了曹阿娣的“蒲公英丛书”共10本,包括《我要读书》《爱心妈妈》《八岁的男子汉》《同学之间》,等等。曹阿娣工作在教育战线,熟悉当下儿童成长遇到的问题,也了解儿童的心理。她的很多作品也是自己教育理念的实践。

  卓列兵的短篇小说《狩猎奇遇》讲述了狐狸妈妈为了保护狐狸孩子与猎人斗智斗勇的故事,篇幅不长,故事却一波三折,惊心动魄,传达出人与动物之间的温情。e

  纵观湖南2018年的儿童文学创作,湖南的儿童文学作家们孜孜不倦,努力地向深处开掘,向高处攀登。在中国儿童文学整体发展的大环境中,湖南儿童文学所展示的对文化的吸收与重塑的能力、对美学的革新和创造的才华是令人鼓舞的。在新的文化环境里,对新的童年观念和艺术表现手法的积极探寻和探索,以及对于对永恒童年生命精神和价值的不懈追寻,成为当下湖南儿童文学发展的一大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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