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将至

黄成玉

 

夏天将至

——给Y

 

 

你写过“傍晚有一只棕色的猫”

夜深时，我站在池塘荷花旁

湖水动荡起波纹，细小惊喜来临

 

夏天将至，草木清晰

你笔下两次写到“天堂乞讨者”

酒醉后，我感动深深倦意

 

黑夜被黑暗吞噬，剩下沉默者拾起光明

你说：“要赶在黄昏以前去竹林里饮酒”

 

在举杯的葡萄酒中把感伤连同

雪松与落日一起素描成画

 

我不怕有些孤独与生俱来

几次过云雨后，内心些许寂寥

屋内植物安宁，绿萝叶、长寿花

正复制光阴留下的枯萎剪影

  

时间里的事物

 

 

雕刻时间美学，如寻找大自然的神性秘密

从未刻意用某种方式来寄托抒情

心灵的秋天是东洞庭湖一场惊鸿一瞥的雨

雨的意象落在时间的河流之上

 

十年一梦，那些飞翔鸟、烂漫花、春日迟暮

想象的空间、幻变小城闪躲的阴影

脚印踏遍的足迹是对时间里事物的召唤

 

恍惚之间，阅读庄周梦蝶是一次精神探险

你用博尔赫斯的睿智，无限接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自比

“你也是一只没有脚的鸟，脚是虚设的装饰”，

“只是一直地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

 

让光照进来

 

 

在简陋、稍冷的小巷走出来

空旷高过枯枝

 

冬天只要有少量的阳光

屋内就该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让光刺痛密密麻麻的黑，无人清楚

知晓阴暗、潮湿的地方

内心在冬天已积蓄了很深的痛

 

叙事

 

 

冬天烧着枯木烤火

风是阴冷的

风让身体有了尊严

在物流园里，有我崇拜的人

他们站在月台上

活动在流水线上――

而我们在别处，永远看不到

冷夜里一场雪的降落

 

伪装

 

 

凡自以为是的人

喜欢说自己是生活的智者

却悄悄地学会了伪装

 

有一杆天秤，它是存在的

它默默衡量，哪些是好，哪些是坏

 

这一杆称出，哪些是会被人爱的

还有哪些是不会被人爱的

 

其实评判伪装的标准

就在我们自己心中――

 

雨中速记：快递员

 

 

我只是目睹了雨中的一个过程

天气恶劣，他用纸箱代替的雨衣像斗笠

中年而立，朴实气中隐藏着平静

四点一刻，大雨倾盆如注

三轮车商标证明了他的身份

有一年秋后，霜降时节

我也感受过肃杀的雨夜冷风

他循环打电话穿梭在街头

他常说:“平凡双手也能做一件事业”。

 

最凉不过是人心

 

 

湖水深不可测，天空零散植物一言不发

我紧握被黑云覆盖的内心荒野

最凉不过是人心

 

鸟兽孤飞，在倾诉的爱里

沉默的落日星辰，存在另一个世界

我承受的尘世凄离而黯淡

 

随意保持身体静止，在幽僻的小屋转身

最凉不过是人心，模拟里尔克的《自画像》

 

——“沉稳安静，但必要时也会不吝言辞

前额似乎还未印上世事的沧桑

在阴影里，习惯俯视甚于仰望。”

 

夜风，如果听雨

 

                         

我选择热爱夕阳下的事物

一眼千里，有风过境

雨水晶莹落下来，像童话里的故事

 

你想起一年又一年的夏天

热浪滚滚

 

晴空排云直上

你守住自己的内心秘密

 

枯叶蝶在眼前飞，雨水适意

它学习如何贴近你

向南或往北，贴近你的温柔

 

无题诗

    ——给L

 

 

这个清晨，躺在梦里与自己交谈

沉浸旷世的回忆风暴，秋天的落叶该落了

担心屋内养了半年的长寿花

是不是已经开始枯黄？

 

我对自己一直守口如瓶

给花浇水，移至窗边感受风和光

 

每晚用两分钟凝望小城夜空

星星微微发亮，还剩下几分遐想？

 

我愧疚过一些过往，那些未被

珍惜的事物，愧疚后，就积压在心头

 

夜

 

 

选择刮春风的日子，扫地收拾屋子

开窗吹风，擦拭灰尘

古人骑马归来得意――

我一个俗人，不会夜归于鹿门

志趣如不相投，质朴而不雅

就无人来与我闲谈

我记录春风夜，心灵闪过的微光

一个人听巴赫旧约――

演奏内心世界的钢琴曲

想说枯秋藤蔓无边，我喜爱过的人

她在别处听大城市喧嚣、浮沉

几年了，时光伞还没降落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