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的距离

 

父亲走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依然很近

他在他七十多年不曾离弃的故乡

我在他常常牵挂的长沙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帘长长的梦

 

清明时节

我仍然会上祖坟山

过去父亲带我上坟

如今我给父亲上坟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座沉默的墓

 

逢年过节

我们还是同喝一壶酒

同吃一桌饭

我还能看见他满足的笑容

只是听不到他的唠叨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冰冷的镜框

 

每次回到老家

父亲还是睡里屋

我还是睡外屋

里屋没有了他惯有的鼾声

我们之间只隔着

一堵无法穿透的墙

 

一张老照片

 

父亲，二十八岁

我，两岁

树，十岁

父亲，我，树

在早春的阳光下

嫩绿的树叶

金子般闪耀

 

父亲已经作古

我在他乡漂泊

树在故乡苍老

父亲，我，树

天各一方

 

老照片灰暗，模糊

但我还是看清了

二十八岁的父亲

两岁的我

十岁的树

以及

那一年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