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甘正气 时间 : 201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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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澧水边,留下的深刻记忆是在河滩上砍芦苇、挖螃蟹,大人守堤时去送饭,听说可能要溃垸了,抱着电视机踩着泥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堤上走。
后来在湘江畔求学、工作。湘江在沿岸高楼的注视下,显得温顺、平静,它流经衡阳、株洲、湘潭、长沙,仿佛到过大城市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变得文明了。
现在又住到了资江之湄。
资江是难于驯服的。两岸青山挟持着它,但它还是胆敢旁逸斜出、左冲右突,它像精力旺盛的鸡公,给河岸这里啄掉一大块,那里凿破一小角,向湾头和豁口拓展它的领地,所以这里的桥不仅有横跨资江干流的,也有不少与主流平行的。
它不服管束,给它五花大绑,还是桀傲不恭。在益阳市安化县这一段,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连修柘溪、东坪、株溪口三座水电站,才勉强制住它。在资江边,常常可以看到上书“禁区”二字的警示牌,有时还可以听到高音喇叭在预警:“电站即将开闸放水,上下游船只和人员请立刻离开!”
被分而治之的资江刚从几条泄洪道跑出,就立马汇成一片,似乎痛感水坝耽搁了它的黄金时光,着意加快速度飞快向洞庭湖奔去,白浪越过青波,后浪盖过前浪,激水超过缓流,暗潮涌出江面,江面被高高拱起——像成精的草鱼挺起背鳍在水下游又像有巨鲸作势浮出——迅疾又被向前重重掷下,它恨不得跳着前行。资江像韩信忍受少年的挑衅一样接受水坝暂时的拦截,只为奔涌出更加壮丽的行程。
资江中的鲢鱼洲也狭小局促,上面的树木都纤细稀疏,一副向资江俯首称臣的可怜样,似乎资江格外开恩才让它在江面露出头来吹吹风,不像湘江上的橘子洲扬眉吐气。资江对苲草、水藻倒还通融,在河床宽阔处,它们柔媚无骨,随波飘荡。
屈原有“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的名句和《湘君》《湘夫人》的名篇,湖南“四水”他好像独独漏掉了资江,这或许不算资江的不幸,而是屈原的遗憾。
卢比孔河见证了恺撒命运的转折,俄亥俄河映照过亚伯拉罕·林肯摆渡的身影,密西西比河陪伴着马克·吐温的领航岁月,资江也会有它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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