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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静中走向深入和开阔

来源:罗小培   时间 : 2015-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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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这句话用来形容2014年湖南省儿童文学创作可谓恰如其分。过去一年里,面对市场经济与新媒体的考验和挑战,湖南省儿童文学作家们变得更加沉着、冷静,独立而睿智,他们祛除浮躁和激进,用探索的精神发现生活,用独到的视野观察生活,用细腻的情思体验生活,用智慧的头脑思考生活,从而用巧妙的方式表达出了生活。不管是以汤素兰、牧铃、邓湘子、皮朝辉、毛云尔、陶永喜、等为代表的新世纪湖南儿童文学的中坚力量,还是以周静、钟锐、流火、宋庆莲、等为代表的新生力量都有新作推出,他们的创作共同呈现出了在沉静中走向深入和开阔的特点。他们或于喧嚣的市场之外辟开一处幽静之所在,潜心儿童文学的纯粹化写作;或归于山水之间,怀抱对自然和生命的悲悯之情和虔诚之心,张扬生命的野性,挖掘深刻的人性;或移步进到城乡儿童的成长生态,倾听他们心中花开的声音;或流连于潇湘风物,沉醉于童趣与诗意。

  秉着脚踏实地的创作态度,湖南儿童文学作家们或大胆憧憬未来、让想象纵情驰骋,或积极融入现实、书写自然、解读生命,从而为我们带来了一顿丰盛的文化盛宴。这其中既有融入作家亲身体验,亲近现实生活的作品,如毛云尔的动物小说、周静的短篇小说、陶永喜的散文,又有充分调动幻象激情,带我们走进奇妙的幻想世界的作品,如汤素兰的童话、钟锐的少儿武侠系列、牧铃的科幻小说。想象性文学和现实性文学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界限,而且有的作品还能将想象和现实有机结合起来,让作品同时具有想象的魅力和现实的张力,使作品产生亦真亦幻的陌生化阅读感觉。

  一、寻根自然,敬畏生命

  自然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源。2014年,很多作家都把书写的焦点集中到了自然之上。这样的聚焦虽是写作的需要,但更体现了作家对现实生活的深重忧患。首先,自然不仅仅是我们赖以生存之根,也是作家创作的源泉,对于儿童文学的作家们而言更是如此。自然的广阔无垠与包罗万象可以激发儿童文学创作的灵感,也为儿童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自然更是许多童话必不可少的元素。其次,当下随着环境问题的升级,人们的心中虽然有了环保的观念,但是却仍然欠缺对自然的敬畏,更缺乏实际的环保行动,这种聚焦当中或许隐含着作家们最深沉的热爱,最真切的悲哀和最深切的呼唤。再次,现代城市中的小孩身陷水泥森林和现代娱乐方式、现代教育方式等的包围之中,与自然有着深厚的隔膜,失去了在自然中才能感受到的乐趣,也失去了在自然中获取知识的良机。作家们试图在自然与城市儿童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让他们感受到自然的魅力,走进自然,融入自然,热爱自然。第四,自然中的生命野性而温情,刚强而坚韧,纯真而睿智,灵敏而机警……作家通过手中的笔为自然中的生灵谱写了一首首饱含深情的赞歌。最后,人性的复杂不仅只存在于人与人之间,也存在于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之间。在坦诚的自然面前,作家也对复杂的人性进行了审视与剖析。

  牧铃今年出版的动物文学系列也能彰显这一主题。牧铃出版了“牧铃动物文学系列”三卷本,坚持原生态写作,使得他的作品对于人、动物和自然之间关系有着更为直观、贴切的表现。《忠犬的背叛》通过原本忠心耿耿、英勇剽悍的猎犬暴雪为救主而弑母,最终沦为了非家畜也非野兽的孤狗这一故事让读者深切体会到了人类生存、道德法则与动物的生存、道德法则之间激烈的冲突,更触发了读者对人与动物关系以及人与动物相处模式等问题的思考。《孤猫的战歌》里那只野性十足的家猫阿斗在让人觉得它更像一位独行侠,在它独自求生于自然的一系列故事中无不让人体会到生命的坚韧和勇气的无坚不摧。这不仅是动物的生存故事,更是生命的赞歌。《血燕》中收录的5个故事则带给人或惊心动魄,或潸然泪下,或心潮澎湃,或肃然起敬的丰富阅读体验,自然与生命那震撼人心的力量就在阅读过程中不知不觉进驻心间。,同时注重科幻方面的创作,出版了《被偷换的灵魂》和《穿越司格鲁斯的迷雾》两本科幻作品。

  毛云尔的两部动物小说《斗牛》《又见火狐》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代表。《斗牛》的故事发生在地处偏远的大蘑菇头山,这里的村寨有着上千年的斗牛传统。围绕这一备受当地人瞩目的传统展开的牛王之争,也是人和人、村寨和村寨的博弈。通过斗牛这一切入点,作者对人、动物、自然及它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了透析。而《又见火狐》则干脆留给城市一个决绝的背影。作者转身入山林,把读者带进了与城市隔绝的,人迹罕至的木户山。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部小说不仅在意旨上有着某种相通性,在叙事方式上也有着一些相似性。作者在两部小说中都采用了插叙的手法将过去与当下的故事串联起来,共同为主旨服务。《斗牛》通过插入炳叔公的回忆将过去的牛王偃月刀与现在的卫冕冠军大黑联系起来,文章前面多是比较出了它们的不同之处,例如偃月刀的内心由脆弱慢慢锻炼得坚韧,而一直被卫冕之王的光环包围着的大黑却因为一次完全力不从心而导致的失败变得萎靡不振。最后因为大黑在危急关头拼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力挽救了老鬼头一家,英雄大黑就和偃月刀一样,是当之无愧的牛王。《又见火狐》则通过莫叔叔日志内容的插入讲述了多年前火狐艾美丽的故事,多年前的艾美丽的命运和当下的火狐琥珀的命运相似。它们在自然中的生存已经不易,加之人类因欲望驱使而带去的灾难,它们的生活更是艰辛。

  二、成长生态,人文关怀

  李东华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作家过于依赖自身的童年经验,从某种程度上也显示了作家对当下儿童生活的隔膜,因此,深入到儿童的生活中去,走到他们的内心之中,对儿童文学作家们来说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 。这句话不仅指出了当下儿童文学的不足,更对儿童文学今后的发展有着积极的指导意义。作家面对的读者是新时代的儿童,仅仅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和经验复制出来是远远不够的,现代儿童文学作家更应该紧跟时代的步伐,紧跟孩子的步伐,关注他们的成长生态,包括他们的成长心理,给予他们最温暖的人文关怀。

  关注儿童心理是关注儿童成长生态的题中应有之义。汤素兰始终将正能量融入亲切自然、简洁明快的文字中,创造出了一系列有趣又发人深省的故事。她的《点点虫虫飞》便以细腻柔软的笔触将一些成长过程中深刻但不沉重的道理娓娓道来,让儿童小小的心灵在产生情感认同的基础上吸取大大的力量,从而获得心理成长。如毛毛虫丑丑因为其貌不扬而屡次交朋友失败的故事就鼓励小孩们要学会接受生命中的不足,活得轻松、精彩而快乐,并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而小鸡漂亮不顾众人反对执着于学习飞翔并最终靠飞翔的本领救了鸡群的故事就给现代社会儿童成长生态中的家庭教育提供了反思的契机。现实社会中很多家长都要求小孩长成他们希望的样子,而不是小孩自己所希望的样子,这样的家长并没有真正的尊重小孩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应有的权利。作家也以此鼓励小孩们对于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要以持之以恒的精神靠自己去努力争取。

  新生代作家周静的《白栀子黑衣裳》里的山村女孩栀子在爸爸的熏陶下心中装满了山里的故事,因为嗓子清亮,性格开朗大方,被金校长选去镇上的小学参加演讲比赛。要去镇里参加演讲比赛就要有一件像样的衣裳,这件栀子梦寐以求的新衣裳经过一波三折最终呈现在栀子的眼前。尽管白色的栀子花被妈妈绣在了黑衣裳的反面,栀子的内心却从这件衣裳里获得了巨大的力量。故事中的山村是那么的美,山间氤氲的雾,门前红艳艳的鸡冠花,头顶皎洁的明月,还有莹润清香的栀子花……生活其中的栀子穿的却是打满补丁的衣裳,吃的是难咽的包谷饭,住的是被熏黑的房子,还有简陋的学校……然而,作者期待我们看到的不仅是这表面的艰苦的成长生态,而是在这样的成长生态下依然活泼、开朗、纯真、懂事的栀子,以及作者在她身上寄予的希望。

  曹志辉的《瑶村轶事》虽名为轶事,实则在穿插着几件瑶村轶事的脉络中主要记叙了女孩冬青的成长故事。冬青在生长自己的瑶村里是个倔强而具有韧性的女孩,骂不怕、打不躲,顶着日头干农活,比拇指还短的笔改造一下继续使……任何贫穷和苦难都没有改变她活泼开朗的个性,率真纯洁的模样。就算最亲的父亲因受落后的传统观念束缚而要求被自己称为“赔钱货”的女儿不准去县城读书时,冬青也依然倔强着,争取着,坚持着。走出瑶村来到县城中学读书的冬青尽管为适应县城中学这一新的成长生态而不懈努力着,最终却还是被英语老师的冷漠和污蔑打败了。冬青的成长悲剧至少可以让人想到:成长是一种蜕变,这种蜕变本来就伴随着疼痛,而环境应给成长中的孩子,尤其是冬青这样处在成长生态剧烈更替中的孩子带去更多精神上的呵护与抚慰。

  石芬燕的童话集《布袋里的童话》对于株洲儿童文学而言意义重大,它填补了株洲文学界本土作家出版童话集的空白,给株洲儿童文学的创作带去了动力。这其中的童话不仅故事情节曲折动人,文字表达极富画面感,而且主题丰富多样,充满正能量。与许多童话一样,该书充满了对友情、爱情、亲情、勇气等人类美好情感与品质的歌颂,但难能可贵的是,作者以其女性特有的细腻的母性关怀,对于少年儿童成长过程中一些小习惯的培养也格外注重,如鼓励小朋友在生活中多尝试、多运动等。另外,作者对于经典童话中的一些人物形象、情节等元素进行再塑造、再创新的篇目也十分引人注目,如《魔法灰姑娘》。

  三、妙趣横生,诗意表达

  2014年湖南少儿文学中很多作品都显示出了妙趣横生,寓教于乐,另辟蹊径,诗意表达的特点。如汤素兰的《梦想号游船》以生命短暂的蟋蟀贝斯的旅行让读者从中领悟到了珍惜有限生命的人生感悟,同时也获取了追求梦想的勇气。书中塑造的人物形象特色鲜明,栩栩如生,并且和现实生活有着某种呼应。威武的蟋蟀教练其实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就像俗世中千千万万个人一样,心里想的是飞黄腾达和荣华富贵;而老蟋蟀则是一个内心有着憧憬和梦想,但受到挫折的阻挠便折回来守在原地的人……清新而优雅的语言、诗意而童趣的表达更极大地为作品增添了色彩。在书中,明亮柔和的阳光可以像“淡黄的蜂蜜”,让甜蜜无处不在;小溪是歌唱家,也是小提琴手,“小溪有多长,她的琴弦就有多长” 。不仅如此,该书的结尾也寓意深远,让人回味无穷。

  皮朝晖创作的面包狼的故事通过童话剧的形式在少年儿童中间广为流传,面包狼这一形象深入人心,成了少年儿童心目中炙手可热的明星。然而,皮朝晖在这样巨大的荣耀面前并未止步,而是继续着真诚淳朴的写作。2014年,皮朝晖的创作可谓硕果累累。他的《坏习惯旅行团》、《糊涂先生和糊涂东西》系列童话由简明晓畅的字句构成的短小精湛的篇章,依然闪耀着浅语艺术的魅力,风格轻快幽默,想象夸张新奇,形象新异生动,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读者能在游戏般轻松活泼的氛围里看到生活的闪光点,得到心灵的启迪,从而归于简单和纯粹。

  刘青鹏《草丛森林的奇幻旅行》借鉴了经典童话的传统历险叙述方式,但是这一童话并不显得与经典童话雷同,相反,它不仅情节紧凑,过渡自然,而且活泼轻快,趣味横生,有着自己别具一格的魅力。故事中几段主要的历险都因绿叶水晶而丝丝相连,前后承接又相对独立。作者紧紧抓住小读者的游戏心理和探险精神,在文中加入了费解的字谜、复杂的数学题、有趣的物理常识、新颖的小发明、缜密的兵法计谋、刺激的体育竞赛等一系列趣味元素,使得整部小说悬念丛生,跌宕起伏,令读者眼前一亮,大呼过瘾。

  民族传统文化中的元素总是能给今天的儿童文学带来取之不尽而又底蕴深厚的灵感,这点被钟锐的乐天小武侠系列诠释得淋漓尽致。该系列包括了《猫侠传说》《磨剑少年》《神龟复仇》等三部。武侠是许多中国人的一种情结,许多人都迷恋着武功盖世又有着侠肝义胆,敢于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豪侠,这是少儿武侠小说形成的一大契机。而钟锐的这一系列作品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还在于他把自己幽默与温馨的写作风格与故事讲述有机结合了起来,让读者在获得阅读快感的同时也能得到心灵的浸润。另外,他的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很多都是出身卑微的平凡之人,这也有意无意中圆了孩子们心中的武侠梦。

  2014年江瑞云的嗨皮鼠系列在前四部的基础上又有了扩充和发展。她笔下的主人公嗨小乐分别又带领读者们开启了四段奇特的冒险历程:西藏之旅、星球发现、海底历险、迷宫探秘。江瑞云的作品给人带来的阅读体验十分丰富,因为她的作品特色鲜明,有许多幽默的元素,有奇特而夸张的想象,也有许多对人文地理的描述,还有许多深刻的道理,让读者在捧腹不止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世界的神奇,还能收获一些人生指南,真正是做到了寓教于乐。而轻快诙谐、清丽凝练的语言则又是该系列图书摆脱单调和乏味的另一法宝。

  四、浓郁楚风,湖湘特色

  李少白于2014年出版的童谣集《我把梦儿拍下来》选取了“梦”这个切入点,将宏伟家国梦与每个人心底的梦一一收纳其中,这在童谣作品中是一个意义重大的创举。全书大致按照从宏观到微观的顺序,分为“美丽中国梦”“代代追梦人”“潇湘是梦乡”“梦里芙蓉国”“家家梦儿香”五个章节。湖南风光、湖南历史、湖南英雄、湖南精神、湖南风土等就像一朵朵花儿在“梦”中竞相开放。

  陶永喜的两篇散文作品则将读者带进了湘西的山花木叶之间,带进了湘西寻常人家的生活之中。《家乡的树》一共向读者展示了茶叶树、棕树、饱饭花、鸡爪树四种树木。这四种树木有着不同的作用,也承载了作者不同的情感。茶叶树对于当地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款待客人需要它,祭祀敬祖需要它,镇魔驱邪也需要它;棕树是当地人的宝,它不仅可以为家里提供蓑衣、棕毯、绳索的材料,还可以为小孩子的冬天带来滑雪的乐趣,而“开棕蔸”时的祭祀更让人感受到当地人对于自然的敬畏和虔诚之心。饱饭花让作者想起温柔的母亲,鸡爪树则牵起了关于父亲的记忆。另一篇《去“嘠婆”家》则记叙了女孩春苗在外婆家过暑假时的经历,这些所见所闻都有着别具一格的湘西苗族风情。全文分为木屋、拜树、蒸澡、过百日四个片段,让人多角度的领略了湘西苗族人的日常生活情景,让读者从中感受到淳朴热情的苗族人对于自然的热爱与尊重,对于传统和信仰的坚守,也让读者从中感受到作者对家乡的依恋和喜爱。

  侗族作家龙章辉的新作《我的同学余长发》是一篇将纯洁美好的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的小说。小说中当地民间风俗活动祭土地神成了“我”与余长发友情开始的契机,而民间风俗这一共同爱好更推动了“我”与余长发友情的发展。小说中余长发不怕苦不怕累、细心懂事、热情真诚、乐于助人、讲义气、甘愿成人之美的形象温暖人心,两个男孩一波三折的友情也扣人心弦,而最后无奈、悲伤的结局则让人久久难以释怀。

  又是一年初春时,那满树繁花,于沉寂中蓄积力量,又于静默中绽放,但当你蓦然地一瞥,心就完全被“红杏枝头春意闹”那样的热烈、沸腾、张扬所占满。2014年的湖南儿童文学创作大抵亦如此。但于这绚烂的景象背后,我们也应该看到一些不足之处,以期以后的儿童文学在创作中能够尽量避免。一方面,一些儿童文学作品的文学性、艺术性还不足。儿童文学既然属于文学范畴,就应该注重文学性和艺术性。有的作家往往将作品的受众囿于少年儿童,实际上就预先为自己的作品画地为牢了。其实儿童文学的受众不仅仅是儿童,不同年龄、不同领域的人都能在儿童文学中有所体悟。况且,即便是仅以少年儿童作为受众,他们的洞察力、想象力以及认知能力往往不比成人差。因此,儿童文学作家不必以“屈就”的心态面对儿童,而应在寻求独特的艺术表达上下工夫,提升作品的审美内涵。另一方面,一些儿童文学作品还存在“说教”、“灌输”的毛病。应该看到,每位儿童其实也是作为独立的个体而存在于这个社会的。作为个体,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观念,他们应该被尊重和理解,他们渴望平等沟通。相较而言,成年人往往只在经验和经历上占绝对优势。因而,耐心引导、寓教于乐比带有强制性意义的说教、灌输更有说服力。最后,期待未来能有更多艺术性与思想性具佳的儿童文学作品涌现。 (中南大学文学院)

  发于《创作与评论》五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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