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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梦

来源:   时间 : 2015-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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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见明(1953— )湖南平江人,著名作家。主要作品有《玩古》、《大泽》、《将军和他的家族》等。《那山 那人 那狗》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文联副主席。

  绿色的梦

  那山、那人、那狗,三者汇成一种艺术境界:山那么美,人那么好,狗那么通人性。没有伟绩我景仰,没有训示我心服,没有叫喊我振奋。这篇作品深深触动着我,使我这样不平静。

  老了,于是,在父亲肩上度过了半辈子的扁担,移到另一个年轻人的肩膀上。几十年独身来往于山路河田之间,和邮包与狗相伴,和孤独、寂寞、艰辛、劳累相随的老人,要向儿子交班了。要交班先要带班,要领他走路,要教他尽职,“还要告诉他许多许多”。他满意儿子,让儿子顶替,但是,儿子“能顶替吗?仅仅是往各家各户递信送报吗”?“仅仅是凭着年轻血旺爬山过岭吗”?

  要包好油布,山里雾大,邮件容易沾水。要留神脚下,脚下是狭窄的路、溜滑的青石板。不要贪快,路远着呢,暴食无好味,暴走无久力,要将汇票亲手交给瞎子王五, 他被人瞒过一次汇款。螺形湾养了兔,要喊住狗,狗还没习惯。千叮咛,万嘱咐:“记得不?” “要记住!”

  这些地方十分动人。这是亲子之情,父子之情,但它远远超出了“身体发肤”以及“衣食父母”的自然属性,蕴含着由衷的社会责任心和对乡邮事业一往情深的爱。这种爱最通人情人性,最合乎人道精神。是的,“让他爱上山,要与山过一辈子,要爱呢”!

  父亲满意儿子,儿子满意父亲,父亲不放心儿子,儿子也不放心父亲。这也是父子情、亲子爱。儿子提醒父亲回乡以后多上老更叔公那儿坐坐,千万不要得罪大队长,不要下水田加重腿病,一定劝母亲查一次病。他不让父亲脱鞋袜下冷水过河,狗在一旁感到惊讶。

  就这样,父亲弯着腿,双手搂着儿子的颈根,前胸、腹部紧贴着儿子温热的厚实的背。儿子那粗大而有劲的双手则牢牢地托着老人的双膝。

  ……老人滴下了一滴眼泪。儿子的颈根一缩。儿子反过脑壳,嘟哝了句什么。

  这些地方非常动人,非常富有情致,旨意幽远。一个时候,知识界里几乎人人说“代沟”,个个议交班。必须跨越“代沟”,填平“代沟”;必须抱有战略眼光,进行体制改革,完成新老干部交接班的历史任务。这一重要、艰巨而复杂的时代大戏,不料“那山”的“那人”演得如此出色和动情!《那山·那人·那狗》是作者用大笔画出的小画,因情动人而喻世的至理。一根弯弯不长的扁担不过移换了一个肩膀,何尝不是新老两代历史重担的换肩!何尝不是新旧交替、百业待举、后继有人的一次成功的接力!寸心之地,能纳百川。啊,哦,眷眷中有深意存焉!

  最后的一笔异常动情而有力,那简直是诗,散文诗!当然,那山、那狗,皆为那人——两个人,父亲和儿子,老一辈和新一代。

  狗呢?站在桥的当中,“嗷嗷”地着急地叫着……

  “汪汪汪”狗着急地喊。

  “你去吧,去!”

  儿子在逗狗:“嗬!嗬!”

  父亲猛地扭转头,径直往回走了。狗略一踌躇,也跟了走,去老人身边“嗷嗷”叫着。

  老人突然捡起根竹棍,朝狗屁股上抽去。“汪——汪汪。”狗负着痛,朝桥边跑去。

  老人把竹棍丢进透明的跳跃的山溪里,喉咙里猛地堵上一块东西。好一阵,他觉得一股热气直扑膝盖。他睁开眼一看,是狗!狗在吻他的膝盖骨。

  他又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狗擦去眼泪。轻轻地喃喃说:“去吧。”

  于是,一支黄色的箭朝那绿色的梦里射去。

  “黄色”是狗,“绿色”是山、是乡邮。啊,那山、那人、那狗!

  “绿色的梦”,多么迷人!

  不是走西口,不是垂老别,不是易水行;是传子篇,大鹏赋,正气歌。容我再说一遍:没有伟绩,没有训示,没有叫喊;然而令人景仰,令人心服,令人振奋。这才是真正的小说艺术。

  作者彭见明,二十九岁,看来具有诗人气质。《那山 那人 那狗》的诗情画意,堪称精粹的短篇小说。该作在《萌芽》1983年第5期发表,《小说选刊》同年第七期转载。此时,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活动正在进行,人们自然会想起那山、那人和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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