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时间 : 2015-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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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4月20日吴奔星老先生走了,就像烛炬最终熬尽仅有的一点发热发光的能源,不在意料之外;由于耄耋老人,因病魔的摧残并与之打拼已好几个年头了。但噩耗传来,文艺界仍是一片悲痛。而此时,关于吴奔星老先生其人其事,也一一浮现在了他的亲人、同事、朋友和学生们的眼前。
1986年春天,南师大唐纪如先生的《敌乎友乎,岂无公论?——重评徐懋庸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致鲁迅信》,在《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这一年第一期发表,引起了吴奔星的关注。
一天,吴奔星通过洪桥约周正章去他家里谈论这篇文章。他先问周正章的观点,周说不敢苟同。于是,吴奔星说:“唐纪如这篇文章的观点,我是不赞同的。但我不便写文章,因为唐纪如是我学生。老周,你既然也不赞同,那这篇文章就由你来写。”周正章说:“恐怕写不好,这个现代文学史上的大问题,涉及的资料与纷争太多太复杂。”吴奔星说:“这是关系到鲁迅的一件大事,文章出在江苏,应该由江苏的同志出来争鸣。我了解你,你的文章大多注意充分占有资料。你下点功夫,能写好,写好拿来给我看看。”没有教训,只有启示。由于吴奔星的鼓励,周正章只得勉力为之。于是,他花费了二十多天的业余时间,挑灯夜战,写成了三万字的长文。
周正章写好后,吴奔星看了觉得满意,并说这是一篇很好的驳论。但认为原标题不够好,几经推敲,结果由吴奔星一锤定音为:“是乎非乎,岂容颠倒?——评唐纪如同志的〈敌乎友乎,岂无公论?〉》。他还解释说,“本来就是‘是与非’,为什么还把‘是非’说成‘敌我’呢?这样好,鲜明。”考较题目的对仗与工整,并与争鸣对方观点对照起来,这是吴奔星创作旧体诗的习惯。把这个文字技巧,运用到这里,确给拙作增色不少。
吴奔星主持每年的江苏鲁研会,都有可圈可点之处。1982年秋在南师大礼堂召开,吴奔星在主席台首先开讲,他说:“现在客人还未到,由我先讲,边讲边等。我的题目是‘试论鲁迅的前期与后期’。……”他还没有说上十来分钟,匡亚明与陶白作为江苏鲁研会的顾问已前来赴会。吴奔星发现后,即刻打住:“现在我就说到这里,下面请匡亚明同志和陶白同志分别给大家讲话,请鼓掌!”
虽然会议还有机会,但他把自己的论题早就抛到脑后,不再提起,尽可能让更多的同志发言。可是到了来年,吴奔星又主持会议的开场白时,谁都忘记了他那中断的论题,可他仍兴致勃勃旧话重提:“去年我说鲁迅的前期与后期,说到哪里了?”全场哄堂大笑!但吴奔星不笑,他依然认真地讲了起来……
最使人难忘的是,1986年秋天在南京武定门附近开的江苏省鲁研会年会。当时因在《青海湖》杂志上发表《论鲁迅的创作生涯》而被全国不少报刊批评得“声名狼藉”的邢孔荣,吴奔星动议请他来南京参加会议。会前,吴奔星还与邢孔荣单独谈过话。使邢颇受触动,也很感动,惟有江苏能这么平等地对待他。
吴奔星的观点很明确,虽然不赞同邢孔荣的观点,但并不妨碍他们与邢孔荣交流他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交流不是坏事。那天,唐纪如自动赴会,吴奔星也表示欢迎。会议观点交锋的激烈程度,当可想而知。一个人发言一停,常有十几个举手要求发言,个个争先恐后。而会议在吴奔星的主持下,并未发生混乱。
最后,吴先生总结道:“今天的大会,开得很好。气氛热烈而友好!贯彻双百方针,我的理解就是要提倡百家意识。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一家,在学术问题上每一家都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与自由。观点不同就要开展平等的争鸣,只有在争鸣与交流中才能求同存异!今天的会议体现了这个精神!”
事隔快20年了,拿吴奔星的话,与当时有位大人先生对江苏邀请邢孔荣赴会也当作一个事件来讨伐,作一比较,认识之高低,真有天壤之别。
筹建南京鲁迅纪念馆,是吴奔星逢会必讲的永恒性话题。吴奔星的意见,是要把南京鲁迅纪念馆,设在鲁迅读书处——江南水师学堂原址,这座晚清建筑已列为南京文物保护单位,既可以对社会公开开放,又可以作为江苏鲁迅研究的一个基地。甚至谁来当馆长,谁来当资料员,他都考虑了。起初,大家都有劲头,但经一次次碰壁,就气馁了,渐渐地把吴奔星的呼吁当作不谙世事的老年幼稚话来对待了。报告照向上送,但谁也不再抱任何希望。而吴奔星痴心不改,逢会必说,年年必讲,一直呼吁到他年事已高,不担任会长当荣誉会长不参加理事会为止。
是啊,吴奔星老先生的那份执着与纯情,那份韧性与坚强,那份不屈不挠的信念与追求,让我们感动。吴奔星老先生滚热的语言:“如果继续活下去,诗与文还将写下去,心路历程是不会终止的。有生之年,都是写作之日,一息尚存,不说再见。”始终在我们的耳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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