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时间 : 2014-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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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非要把我送到外公那里去不可,是因为我偷偷敲得校门口那挂铁钟叮噹响了吗?还是揪了隔壁王老师女儿头上的的小刷子?还是我抢吃了分给弟弟的姜片糖?反正她的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
外婆自从到家里来照料我们,一直是默默做事,很少作声的,这时也说话了:“娃儿还小,暑假天气热,就让他在家里吧?我忙得过来!让他在家里读点书!”
妈妈脸一沉,用她那一惯对待学生的语气,硬梆梆地说:“不行!说去就要去!今天就去!”又稍停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光读书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唉,这个杨老师啊,教书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真拿她没办法!我在心里嘀咕着。
外婆就是经常这样嘀咕妈妈的,----但是嘀咕没有用。我只好跟着妈妈登上了去月亮湖的机帆船,这种船逆风时开机,顺风时挂帆,蛮有趣的。我看着两岸移动的树林和水鸟,想着到外公那里可以钓鱼捉蛙,采莲摘桃,心中的一丝不快也已烟消云散,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欣欣的快意,忘记身边还坐着个威严的老师。
我的到来,外公倒是满心欢喜,从他那张开的白短胡须上可以看得出来。妈妈要搭下午的船回城,她明天要去参加思想改造学习班,她对外公说:“老爸,你不要太宠着他!要他早睡早起,帮着做事!”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不小了,该懂事了!学着做点事吧,不做事怎么能**?要听外公的话,不许调皮捣蛋!”顿了一下,“外公是有汉武的,小心吃家伙!”
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钻进了外公的小茅屋,心里悄悄嘀咕道:“杨老师,你快点回去吧!”
外公的茅屋很小,小得桌子上面搭把椅子站上去,我就可以掏到屋顶上麻雀窝里的蛋。可是,外公警告说:“家麻雀是朋友,不许弄!”
听外婆说,她和外公原来住着大房子,那是土改时分的地主老爷家的,可是五八年“大兵团”时**又收回去了,拆掉炼钢铁烧了,外公和外婆只好住到生产队队屋,帮生产队看守仓库,去年生产队来了一个省城里的下放老人,生产队安排他住队屋,外公外婆只好住到生产队的生产棚里。
外公不喜欢串门,也不欢迎别人来串门,家长里短的事与他无缘。生产棚又远离村庄,只有农忙时人们短暂地在这里歇脚纳凉,堆存庄稼,平时很清静。生产棚的后面是大片的棉地稻田,绿油油的,随风涌浪。前面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野湖,水浅处长满荷叶和芦苇,水深处铺满圆桌大的鸡头米叶,水鸟或单或群地飞来飞去,煞是好看。
夕阳西下,湖面一片金黄。蝉在旁边的树林里叫个不停,蜻蜓在晚风中群飞乱舞。外公收工回来,问我:“晚饭吃什么菜呢?喜欢吃鱼吗?”我说:“喜欢!”外公邀我向湖边走去。在湖水较深的岸边,他从草丛中提起一根绳子,拉了几下,一个竹笼子便露出水面,拉到了岸上,里面的鱼呀,此起彼落地蹦着。外公说:“我昨天晚上放的花篮!”他拿出一条大的,看了一下,扔进了水里,又拿出一条大的,看了看,又抛进了湖里,大的扔完了,剩下的小的也一下全扔了,我问:“怎么都扔了呢?我们不吃了吗?”外公说:“机会不好,大的都怀了籽,小的又太小,吃了作孽!”又说:“不急,有的是鱼!”
我有点沮丧地跟在外公后面走,突然,他停下脚步,盯着荷叶错落的水面,说:“蹲下!不要动!”他弓下身,解下长长的黑布腰带,在腰带头上挽了一个结,轻轻地扔向水中,水面上顿时翻了一个大花,布腰带迅速地沉向水底,外公猛地一扬手,哈,一条肚皮白花花的大鱼便“哗”地一声破水而出,飞到了岸上,外公抓起来一看,“好!晒花黑鱼,好吃!走!回去!”
在屋边的堤坡上,外公摘了几个青红的辣椒,又挖了两个正在生长的生姜。
哇!晚饭鱼好香!
二
几天的时间,我就对月亮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外公还负责收管生产队的牛棚,早晨我就去放牛,骑在那条壮牯牛上,手里拿根柳树枝左挥右辟,模仿着连环画里岳云的神气,自我感觉好极了。特别是生产队里那些出工、收工的人们吆喝着夸奖我的时候,我简直要飞起来了。
我又学会了玩水、摸鱼,摸鱼特有味,赤条条地伏在水里,两手在泥面上从左右两边摸索着向中间会拢,鱼往往就躲藏在那低凹处,一动不动,你果断地用手一抓,就归你了,但你如果反应稍微迟缓了一点,它便“扑”地一下纵身逃走了。
我还央求外公教我学汉武。汉武,就是秘密传授的武功。外婆说,外公一身好武艺呢!“打过日军,打过土匪,三个日本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外婆在跟我讲外公的故事的时候,认真的样子不象在讲童话,----当然也不是吹牛,她何必替外公吹牛呢?可是外公没有答应教我,先是说:“天下太平,学什么武艺呢?”后又说:“你的脾气不好,学不得!”
我真的太失望了!我本想学了点武艺回去显摆显摆,让他们佩服我的,你想我学了武艺回去,在校门口翻几个空心筋头,妈妈学校里守门的李爷爷能不让我敲他的铁钟吗?我揪了隔壁王老师的女儿的小刷子,她还敢哭哭啼啼地向她妈妈告状吗?这下全落空了!更要紧的是外公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盯着我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多读点书吧!读书要有用得多!”
好在有一件事让我小小地风光了一回,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那天,外公出工去了,我照例在湖滩上去放牛,我在牛背上爬上爬下,练习各种骑坐的动作,弄得牛都有点不耐烦了,牛边吃草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桥码头旁边。这是生产队的人挑吃水的地方,用各种不成型的红砂岩石块砌成,爷爷说过,那些水下的岩缝里长着一种土呆子鱼,很好吃,那种鱼很傻,喜欢一群群窝在一起,你捉它它不动,一捉就是一窝!我把裤衩脱下,挂在牛角上,“扑嗵”跳下水,去摸土呆子!碰巧的是,这时来了一个小女孩,年龄和我差不多吧,提了半竹篮青菜,端着一脸盆衣服,坐在码头边,忙活起来。我知道这是生产队里的人洗菜、洗衣的地方,但奇怪的是那女孩端的脸盆是搪瓷的,这里的人很少用,(一般都用木桶的);她头上扎着两把小刷子,不象这里的女孩都是扎的小辫子,不过我也没多想,---管她呢?也许她想学一学城里女孩的时髦吧!
令我恼火的是,她做事慢吞吞的,洗了半天,菜还没洗完,我回头一看,牛已走远了,那挑在角上的黄裤衩分外显眼,让我哭笑不得,---想去追牛,但光条条的好象不对劲!我正要喊:“快点走吧,傻丫头!”她却“哎呀、哎呀”地惊叫起来了,原来她放在岩板上的衣服已经随着流水漂走了,她用棒槌去拨,够不着,用小石块去砸,可越砸越远,她急得双脚跳起来了,带着哭腔喊道:“爷爷!爷爷!”可哪里有她爷爷的影子呢?
我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让你慢吞吞,你慢得好!可当我看到她央求的眼神,我的心又软了,我游过去,帮她捞起来,扔在岸上说:“你洗快些,免得又弄丢了!”我也不想摸土呆子了,慢慢地游得远远的,悄悄爬上岸,在牛角上取我的裤衩去了。
我回头望了望,那个女孩正提着篮子、端着脸盆走回去,我清楚地看见,在翻过长满竹林的堤坡的时候,她回头朝我望了一下。
三
那天回来以后,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桥码头了,隔一会儿,就想往那边看几眼,连给外公烧洗澡水的事也差点忘了。好像外婆说过,小孩子要想学艺,如果师傅不收徒的话,那就要对师傅格外好,十分殷勤地服侍他,感动了他的心,他就收了。我是外公的亲外孙,感动他总会容易些吧。所以近些天,我天天下午早早地烧好洗澡水,让外公出工回来有热水洗澡,心里高兴,---我一心想外公早点教我武艺。那天我把水只烧成一半热的时候,外公收工就回来了,外公带回来了一大把莲蓬,外公说:“算了吧,冷水也可以洗!我们早点吃晚饭后好煮野莲子吃。”
第二天,我早早地骑着牛儿走上了湖滩。远远地望去,桥码头那里空无人影,我心里隐隐觉得无趣,当我渐渐地骑到跟前的时候,哇,那个女孩又在那里洗衣服!她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也有一丝惊喜,说:“你来了?”我一边答应,一边从牛背上溜下来,站在桥面上:“是的,我天天来的!”“那你会下军棋吗?”她问。“怎么,这丫头会下军棋?”我心里咕哝道,嘴上说:“我不会,不想学!”---我是真不会!那女孩用衣服擦擦手,拿起一个小纸盒,跑到桥面上来,“很好玩的,我告诉你吧!”军棋我并不完全陌生,我看见妈妈学校里的那些学生玩过,但被一个小女孩指教,还是觉得有点没面子!我刚要推辞,她把棋盘摊开了,那红红绿绿的线条立即展现出无比的魅力,我便依从了。
“这是军长,这是师长,这是团长,大官吃小官,这是工兵,专挖地雷,地雷又可以炸军长。”她耐心地教着我,生怕我听不明白。这些规则我也略知一二,但现在我装作完全不懂,认真听着,待她说完了,我谦虚地奉承说:“我明白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她顿了一下:“我爷爷说了的,这叫一物降一物,物物都被降,物物都降物!”
我们就在桥面上摆开了战场,清清的湖水从桥下流过,我们浑然不觉,牛好象也通人性,吃着草走远了,又吃着草走了回来。
连下了几局,次次都是我的军旗被她的工兵扛回了大本营,我的脸上有点支持不住了,当牛“轰“的一声卧向水中取凉的时候,我说“不下了吧!”她稍一迟疑:“不下了?不下就不下了,盘盘输棋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怎么到这里来的?”看她收着棋子,我问。
“不是,我是省城里的,我爷爷下放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女孩的声音比先前要小,“军棋是爷爷给我玩的。”
“你呢,你好象也不是这里的?”她看着我的**头。
“我是县城里的,我外公在这里。”我接着问:“你捉过蜻蜒吗?蛮有味的!”
“没有!”她眼神里流露出好奇。
“那你跟我来吧!”
我在竹林边折了根小竹子,按照外公教的方法,把细巅弯成一个圆圈,用草系好,然后和她来到湖边,退水后的湖滩,泥面硬,上面长满茂密的水草和疏疏落落的荷叶。我把荷梗折断拉出里面的白丝,缠绕在圆圈上,缠满后,我说:“行了!”挥了挥竹竿,“天网恢恢,蜻蜒难逃!”
我们寻路向荷叶茂密处走去,荷叶、荷花的香味,湖泥巴、苲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特别舒服。虽然太阳光已有些灼意,湖风一吹,却也凉爽宜人。渐渐地我们已被荷叶包围,荷叶高过我们的头顶,我们正好躲在下面袭取那快乐而大意的小东西!一只蜻蜒飞来,栖在那未开的荷花上,我悄悄地伸出竹丝网去,从上往下一压,哈,蜻蜒的翅膀就被粘住了!我轻轻地把它取下来,刚要向她炫耀我的战利品,嚯!却失手让它飞走了!
女孩说:“嘻,大意失荆州啊!”
我说:“嘿,嘿嘿,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们都为自己的作古正经感到好笑。
可是,一时间蜻蜒却只在天上飞,不肯下来了。我说:“我们等一会儿吧!”我摘了几张荷叶,在草地上铺好:“坐吧!”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感觉真好!湖面上那种独特的浓郁的香味更浓了。风一吹,荷叶起舞,沙沙作响。风停下来,万籁俱寂,世界好象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如果不是偶而传来鱼儿吮吸湖水的声音,我们也忘了世界的存在。女孩突然有些慌了:“我们走吧,我要晒衣服去了!”我刚要说话,一只蜻蜒匆匆飞来,栖在那指天直立的、未充分展开的荷叶上,我说:“有蜻蜒,你捉吧!”我把竹竿递给她,她有些紧张,举竿的手颤动着,我想用手扶着她的手,她却一下把竹杆丢了,蜻蜒也受惊飞走了!“不捉了!蜻蜒怪可爱的!”她拨开挡在她额前的荷叶,快步向岸上走去。走到桥码头边,我牵上牛准备回去,她突然放下装着衣服的脸盆,走到我跟前:“军棋送给你玩几天吧,学学就会了!”
我的心头涌起莫名的惊喜和感激。
四
一个人下军棋也有味,左手和右手打得不可开交。给外公烧洗澡水的事早忘到天外边去了。外公回来了,见我正伏在棋盘边忙乎,问:“哪来的棋子?”我没回答,我正为让“红”军长先牺牲还是“绿”军长先牺牲而伤脑筋。外公拉了我一下耳朵,又问:“哪里弄来的棋?”我随便答道:“捡来的。”外公不信,“捡来的?你再捡一个?”外公一把把我提起来,放在凳子上坐好。“老实说,哪来的!不是拿的别人的吧?”我正下到兴头上,被搅了局,心里很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我晓得,外婆不在这里,是没有人袒护我的,我选择闷不作声。
外公紧了紧腰带说:“你不是要学武吗?你说了我就教你!”可这个急弯我转不过来,继续沉默。外公说:“小孩子要学好品性!做人品性很重要!做什么都要有好品性!譬如学武吧,一定要教给有品性的人学!品性好的人学了会做好汉!品性不好的人学了,会变成莽夫、恶霸,甚至会变成土匪!”外公稍停了一下:“小孩子要诚实,要养成好品性!长大了做好人,当好汉!”
哦,还有这么多道理!难怪外公不教我武艺,是在要我先养成好品性吧?我看外公生气了,轻轻说:“别人借给我的。”“谁借给你的?”“一个小丫头。”我还补充了一下,“她说是省城里来的,她爷爷下放在这里。”外公的沉默表明他可能已经相信了。
几天的时间收获不小,怎么布阵,怎么出击,我心里都有了个大概。我拿着棋到桥码头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那女孩的影子。妈妈来信了,要我回去插班参加他学校学生的军训,---她生怕我闲着了似的!明天我就要回城了,可军棋还没有还给人家。外公说:“我带你去还吧!”
那是残霞将尽的傍晚,生产队的晒谷场上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堆堆圆锥形的稻谷上覆盖着一排排的稻草把,蜻蜒和蝙蝠在晚风中无规则地横飞直撞。人们都收工回家了,周围空无人影。外公和我走到队屋前,一眼就看见一个长瘦的老头在教那个女孩写字,只听那老头说:“读书先要写好字,要多练!你现在还不懂,但你要记住:写字要有笔力,先要有心志;写字要有骨力,先要有骨气!有心志,有骨气,做人才正慨!古人说字如其人啊!”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应该多读点书啊!”老头的话我似懂非懂,但我听来很有兴味。这时女孩一抬头看见了我们,惊叫道:“爷爷,来人了!”那老头很沉稳地站起来,转身打量着我们,外公说:“我们还东西——”话没说完,外公和那老头都僵住了,约莫过了走七、八步路远的时间,外公“叭”地一声,赤脚跟碰赤脚跟,行了一个军礼,喊道:“军长!”军长?外公也会下军棋?我正疑惑时,那老头也慢慢地把手举起来,还了一个礼。“侠客,你在这里啊!我不是做梦吧?”两双牛皮纸般苍老的手拥在了一起。我和那女孩都弄糊涂了,我问:“军长?你不是军棋里的军长吧?”外公正色道:“小孩子不懂事,说的什么话!他是真正的军长!”又对那老头说:“这是我外孙,还不知事!”命令我:“喊爷爷,军长爷爷!”那老头说:“不必了!小家伙聪慧像啊!那是我孙女。幺妹子,喊爷爷,侠客爷爷,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呐!”
四野无声,分外清净。我坐在稻草把上听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1943年冬,日本人打常德,那一仗惨烈啊!”军长爷爷轻轻地叹了一声,缓缓地叙说起来。原来,那是一场悲壮的大会战,日军10多万人马分三路进攻常德,我们中国军队20多万人奋起迎战,湘西北硝烟四起。日军围住了常德城,危急关头,战区司令部命令火速增援!军长爷爷说,他带领部队从长沙出发,一路狂奔,到汉寿附近就与敌全面交火厮杀,全军只许进,不许退,牺牲为止,部队损失惨重。“日军集合了优势兵力来截击我们,全线是一片混战。”要命的是日军发现了军长爷爷的司令部,他们调集了精锐部队组织强攻,子弹、炮弹像暴雨一样泼洒过来,军部警卫营被打垮了,日军仍穷追不舍,**连连长带着机枪排阻击日军,被日军骑兵冲过来砍掉了脑袋,说到这里,军长爷爷低下了头。“我们司令部所有官兵都和日军拚杀到了一起。”他转过头,对我说,“幸亏你外公,当时是军部的特务兵。”外公说,“你当时已经狂怒了,抽出指挥刀冲到了前面,三个鬼子马上端着刺刀迎上来包围了你。”“你外公真是好汉!名副其实!平时他背一把特制的长刀,弟兄们都喊他侠客。当时他一下就跳到了我前面,好功夫啊!他抡起大刀一个“横扫千军”,鬼子的刺刀全部被撂转了向,转身一个“刀辟五岳”,三个鬼子的肚子全部开了花!”外公说:“那时浑身的气血都涌涨起来了!看到鬼子心里恨啊!何况还要保护军长!”军长爷爷若有所思,“幸亏大部队接应过来了,前后夹击,打退了日军。”我憋不住了:“日本人为什么有那么厉害,跑到我们这里来撒野?”军长爷爷看着我,没有做声,也许他在掂量怎么回答我吧!外公说:“日本人的武器好啊!我们的家伙差,靠的是拼命!我们没有好家伙。”军长爷爷盯着我的眼睛,说:“他们读的书多,他们的小孩子比我们的小孩子读的书多得多!”哦,真是这么个原因吗?我疑惑地望望军长爷爷,又望望外公,心里在问:“没有骗我吧?”
天色渐晚,军长爷爷说:“生产队里值班守夜的人快来了。”外公说:“外孙明天要回城里去,我们先回去了,改天我来看你!”军长爷爷说:“好吧,好!不客气!”又说,“我确实想你啊!”我把军棋还给那女孩,我们就走了。
第二天,我就乘船回城里了,见到我,外婆心疼地说:“我的心肝!看,晒得黢黑的了!”妈妈说:“黢黑有什么要紧?关键是要懂事!”她们说话时我都心不在焉,她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当我上船返城的时候,那个女孩来船码头上送我,我说:“我们再见!”她说“再见!”我猛然想起,我忘记问她名字了,我问“你叫什么---”,可“名字”二字还没喊出,我就停了下来,我感觉到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船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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