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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节选四)

来源:肖仁福   时间 : 2014-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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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春江花月夜

  接下来几天都差不多,直到孙再坚回到公司,大家才又正经起来。李见好忙回家,把洗衣机里的人民币掏出来,拿到公司,准备伺机出手。终于候准孙再坚待在办公室,恰好又没别人,李见好拎着礼品袋,大着胆子走进去,结结巴巴道:“昨天岳母去了趟乡下老家,带回些土特产,家里吃不了,请孙总也尝尝。”

  嘴里这么说着,李见好将礼品袋搁到孙再坚老板桌旁,没等对方答腔,转头走掉。

  孙再坚正在审阅廖至善交上去的绕城高速建设项目监理竞标初步方案,不太在意李见好,只瞥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忙到下班,收拣好资料,离开座位来到门边,转身准备关灯时,习惯性地扫眼办公室,发现桌旁有只礼品袋,才想起李见好来过。

  这小子真难缠,不久前送过烟酒奶粉,这下又带什么土特产,到底想干啥?孙再坚哼一声,扯上门,咚咚咚下了楼。

  直到第二天上班,孙再坚走进办公室,见礼品袋还在原处,才抓到手上,塞进身后铁皮文件柜里。办公室人来人往的,桌旁搁只礼品袋,总不太好看。

  关上铁皮柜,忽又感觉袋子里好像不是普通土特产。复又打开柜门,伸手往礼品袋里一摸,发觉是一扎扎人民币。整整八扎,不用说就是八万元。八万元不多,也不少,就是孙再坚这种见过大钱的人,也不可能一点不心动。原以为李见好不通世故,只知拿小礼小品哄你开心,这下终于开窍,舍得出血了。时代在进步,不开窍不行啊,不开窍能成得了何事?过去没重用李见好,就是嫌他书生气,无所作为。

  不过孙再坚不会收李见好这钱。八扎人民币就想买下绕城高速监理处处长位置,哪有这么美的事?要知道能胜任这个位置的,公司里就有好几位,且背景深,后台硬,交通、建设甚至省政府大佬的招呼早已打下来。与这些大佬比较,八扎人民币的份量显然轻得多。孙再坚不想因小失大,拿起话筒,拨通李见好号子。

  一看是孙再坚电话,李见好心里就悠了一下。还是人民币起效,不然太阳从西边出来,也别痴想孙再坚主动打你电话。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开路,要孙再坚推磨并不难嘛。李见好拨腿就往楼上跑,嘴里轻轻哼道:今夜咱老百姓,真呀嘛真高兴。哼上两句,又觉不对,送了钱还真高兴,当老百姓的是不是贱了点?

  上得楼来,李见好意识到这么心急火燎的,也太不老成了,有意慢下步子。到得总经理室门外,又立住,做个深呼吸,缓缓心跳,稳定一下情绪。生怕领导接见时电话干扰,要抬腿时,又拿出手机,按了静音。这才昂昂头,扩扩胸,从容迈进门里,同时不高不低地唤了声:“孙总好,您叫我?”

  孙再坚眼睛盯着桌上材料,手往桌旁一指,说:“拿走!”

  李见好顺他手指往下瞧去,见礼品袋还在原处,仿佛没动过似的。难道孙再坚没发现里面是八扎人民币,并非什么土特产?李见好说:“孙总您……”

  “拿走!”没等李见好说完,孙再坚又喝道,语气更冷峻。

  李见好心有不甘,张张嘴,还想提醒对方一下,孙再坚紧着嗓眼道:“你不拿走也行,我让侯忠民来拿,交给纪检部门。”

  土特产送纪检部门,好像还没这个先例,看来孙再坚已知道礼品袋里装着什么。李见好意识到说啥都无用,只得悻然上前,提过礼品袋,耷拉着脑袋,转身往外走去。

  来到门边,发现有人挡在前面。李见好抬起头,见是一个年轻女人,虽说目含愠怒,依然不失美艳和华丽。让李见好更没想到的是,漂亮女人还是他在德南大学做副教授时教过的学生曾亦嘉。

  曾亦嘉也认出李见好,眼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说:“是李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李见好一半惊喜,一半张惶,说:“我在这里上班。”曾亦嘉说:“在这里上班?不可能吧?”李见好说:“真在这里上班,不骗你。”曾亦嘉几分不解道:“德南大学可是全国知名学府,你学问又这么好,离开那里不可惜吗?”

  不用说曾亦嘉是来找孙再坚的,说不定彼此关系还不同一般,你俩竟旁若无人叙起旧来,岂不惹人家不乐?李见好说:“你找孙总吧?我还有事,少陪啦。”侧身出了门。

  回到经营部,将礼品袋往抽屉里一扔,李见好歪在椅子上发起痴来。却不是为送不掉人民币,是与曾亦嘉不期而遇,感到意外而又怅然。

  曾亦嘉是当年班上最美丽也最有气质的女孩,李见好第一次上他们课,就注意到了她。曾亦嘉老喜欢坐在靠窗位置上,晨光自窗外投进来,洒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像幅淡淡的水彩画。这幅画有意无意吸引着李见好,让他怦然心动,讲课的声音也不自觉高扬起来。曾亦嘉也喜欢听他的课,神情格外专注,全心捕捉着他一句句精妙的讲解,一个个优雅的手势。李见好讲到得意处,会走下讲台,在教室里绕上半圈,来到曾亦嘉旁边。曾亦嘉双肩圆润,却一点不显臃肿,透着青春的气息。李见好的目光像只无形的手,从曾亦嘉好看的肩膀往下滑去,贪婪地停在她胸脯前。那是两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就像李见好老家门前那两座浑圆高挺的羞女峰,别名又叫奶头峰。热天曾亦嘉衣服穿得少,偏偏领口又宽,还能瞥见两峰间深深的沟谷,神奇性感,充满诱惑。李见好心跳如兔,声音都变了调,仿佛不小心失控,跌进神秘深谷。只得赶紧移开目光,往曾亦嘉抚着教材的双手漂移。那是双温润如玉的手,十指尖尖,修长而清奇,仿佛只要轻轻一弹,缓缓一拨,就会有妙曼如天籁的乐音从指间潺然流出。李见好心下暗暗寻思,这么美轮美奂的手指,不去演奏动听感人的乐曲,却来写枯燥无味的算式,画中规中矩的图纸,真是个天大的浪费啊。

  好在曾亦嘉的算式写得精准,图纸画得漂亮,李见好有理由指定她做课代表,借故与她单独接触。曾亦嘉也乐意走近李见好,觉得他温和宽厚,像大哥哥样足可依靠。她喜欢听他讲课,觉得以课代表身份到他办公室讨论教学是莫大的殊荣。论过正事,还不想走,又说些同学间的趣闻。说得开心,错过开餐时间,就缠着他请客。这正中李见好下怀,带她出门找酒店。可到得酒店门口,曾亦嘉又说酒店的饭不好吃,想吃街边米粉。吃得几次米粉,李见好意识到曾亦嘉在为他省钱,心里感动不已。有本书上说,只有真心爱你的女人,才会为你省钱,不爱你的女人是不怕吃穷你的,吃得你当掉短裤,都不会心疼。

  可惜李见好不敢爱曾亦嘉。他与池小燕早成了家,炎炎也已两岁。曾亦嘉不知李见好底细,以为他还没结婚,心里充满期待,往他办公室走得越来越勤,有时还拉着他到教学楼前的梨子湖边散步,一边给他背诵《春江花月夜》,说是她最喜欢的唐诗。李见好特别爱听她的声音,觉得她不是在念诗,是在唱诗,特有旋律感,好不迷人。心里却很矛盾,不知要不要告诉她实情,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话出口后,曾亦嘉还会不会来找他,还会不会给他背诵《春江花月夜》。他实在不愿失去这个可爱的女孩,甚至动过与池小燕分手的念头,待曾亦嘉毕业后娶她为妻。

  这天李见好上的是下午课,课后同学们陆续走掉,曾亦嘉兴犹未了,不肯离去,两人就课堂内容聊起来。聊到天断黑,才出门去外面解决肚皮问题。曾亦嘉又要吃米粉,李见好坚决不干,强行把她拉进一家饭店,还要了个小包间。上午李见好收到北京某核心学术期刊寄来的样刊,他的大名和长篇论文赫然印在上面。这是权威刊物里的权威刊物,能在上面露一小脸儿,足可奠定作者在本学术领域里的崇高地位,许多知名教授终其一生都上不了只言片语,李见好能登载长篇论文,自然是件非常牛逼的事。一牛逼就变得豪爽,再吃米粉太没意思。李见好点了几个好菜,还要瓶红酒,让曾亦嘉与他分享快乐。曾亦嘉真心为他高兴,喝得很主动,很踊跃。可她不胜酒力,一瓶红酒下来,就眼发红,脸发烧,有些不知天高厚。李见好略微强些,结过账,走出酒店,还辩得清东南西北。曾亦嘉醉眼迷离,路都走不稳,只好靠在李见好身上。嘴里还嚷嚷,要瞧李见好的论文,倒看有多高水平。李见好说:“瞧就瞧,刊物就在办公室,还怕我拿不出来?”

  回到学校,打开办公室,李见好正要开灯,曾亦嘉忽然身子一歪,朝墙角撞去。还是李见好眼明脚快,闪身上前,接住曾亦嘉。看来是路上被风一吹,酒劲发作,曾亦嘉确实醉了。醉得全身发软,变成无筋无骨的泥人,好像要化在李见好身上。李见好拥着曾亦嘉,朝墙边沙发挪去。沙发上胡乱堆着些书刊,李见好想扒拉个空处,刚一弯腰,曾亦嘉便失去平衡,又往地上瘫去。李见好只得缩回手,抄住她的细腰,往上托托。一下子触着那对饱满的乳房,李见好像被电击着样,浑身一抖,情不自禁捂住双乳。捂得紧紧的,生怕它们临阵脱逃,永不回来。这一捂太具杀伤力,曾亦嘉一阵颤栗,嗷地一声尖唤,要死要活地掰过李见好脑袋,递上滚烫的双唇。李见好深吸一口气,憋足劲,低头吻向那两片热烈的湿红。吻着吻着,两个身子无法自控,歪倒在旁边的沙发上。沙发太窄,还堆着书刊,随即又滑到地上。两人太忘情,地上又铺着木板,一点不知疼,相反觉得天宽地阔,更好疯狂。两双手更加放肆,相互撕扯着对方衣服。李见好力大,几下拉开曾亦嘉内衣,捧住那对汹涌的坚挺的美乳,贪婪地在上面吮吸起来。吮得曾亦嘉全身发酥,不由自主骑到李见好上面,双手抱住他脖子,鲤鱼样疯狂地扭摆着,荡漾着。

  偏偏此时头上掉下一样东西,砸向两人。砸得虽不重,还是让他俩吃了一惊。李见好下意识松开手上美乳,回头瞟了瞟,是一团白色东西,不用说是天花板上脱落的石膏。这是老式苏联风格建筑,年久失修,做教室已不适用,才用作教师办公室。李见好早已发现天花板上有块石膏脱了壳,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给后勤处反映过几次,也没来人维修,想不到不早不迟,不偏不倚,将自己和曾亦嘉砸个正着。

  更恼火的是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李见好双手刚回到那对美乳上,不想分散注意力,不予理睬。谁知铃声响得顽强,闹得曾亦嘉心里不安,说:“先接电话吧。”李见好没法,只得去掏手机。慌乱之际,忘记塞在哪里,半天也没能掏到手。还是曾亦嘉手快,一下从他裤兜里捞出来。铃声嘠然而止。曾亦嘉要将手机扔一边去,瞥见屏幕上池小燕三个字,就问李见好,池小燕是谁。李见好有些心虚,说一个朋友,一个普通朋友。女人都是敏感的,曾亦嘉意识到李见好在说谎,池小燕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朋友。曾亦嘉心头的春潮开始回落,轻轻推开李见好,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摸黑走出办公室。

  曾亦嘉很快了解到,池小燕就是李见好老婆,两人都有了儿子。曾亦嘉又失落,又伤心,觉得自己受了骗,上了当。想找李见好讨个说法,转念一想,人家没承诺过你什么,也没将你怎么样,这个说法怎么讨?从此曾亦嘉很少出现在李见好面前,几乎不再上他的课。李见好也自觉辜负了曾亦嘉,几次想找她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好。最要命的是上课时见不到曾亦嘉,李见好连说话的力气都少了许多,感觉这个老师当得好没意思,不如离开学校到外面去干点什么。加上一家人蜗居在三十平米的破屋里,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李见好终于咬咬牙,辞职去了安平公司。也是世界太小,几年后竟在公司遇上曾亦嘉,李见好惊喜之余,暗自企盼,也许还能与这个一直念念于心的女人重续旧缘。

  正痴想着,有人敲敲门,说:“李工在干嘛呢?”

  李见好一个激灵,回过神,见是小吴,说:“没干什么,进来坐坐?”小吴说:“坐就免了。刚到财务室报账回来,见你门开着,顺便来看看。没事的话,到司机室去杀两盘?”

  来到司机室,摆好棋子,两人开始对弈。李见好心里没法放下曾亦嘉,集中不了注意力,被小吴抓住破绽,杀个人仰马翻。小吴就乐,说:“平时李工好像不是这个水平,今天一定干了什么坏事,手气这么臭。”李见好说:“有坏事干,还在这里陪你下棋?干坏事得有条件和手段,不是谁想干就干得了的。”

  “这倒也是。你看公司的人,有本事的到处跑,没本事的才在公司闲着。”小吴嘴里说着话,手上没放空,架了个当头炮。忽又意识到话有不妥,又补充一句:“当然李工例外,李工有的是本事,只是一时没发挥机会。”李见好说:“那就靠老弟帮扶了。老弟可是领导近臣,在领导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我就前途无量了。”

  小吴摇摇头,轻声说:“李工别抬举我,我一个车夫,哪是什么近臣咯?”李见好说:“不是近臣,也是领导身边人,说得上话。”

  不觉到了中午,两人上食堂吃完饭,回来继续杀。又一连杀了好几局,李见好仍然胜少输多。想起平时没下两局,孙再坚就电话召走小吴,难得像今天这么自在,李见好有些奇怪,说:“你手机半天没动静,是不是已欠费?”小吴说:“昨天才续的费。”李见好说:“要么是没了电。”小吴说:“早上才充的电。”

  李见好不便多嘴,眼睛盯住棋子,琢磨着怎么将小吴的进攻挡回去。倒是小吴咬不住自己舌头,主动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领导还有部大奔,驾驶技术比我还好,犯不着每次出去,非得我给他掌握方向盘。”

  小吴意思很明白,领导要会形形色色的人,要办林林总总的事,有些人不便让你见到,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你当然得躲开点,不可能每次都让你掺和。今天将小吴闲置在公司,是不是跟曾亦嘉的贸然出现有关?

  也不知小吴见没见过曾亦嘉,李见好想套套他口气,侯忠民忽然跑过来,嚷嚷道:“李工倒好,你老婆满世界寻你,你却躲在这里下棋。”

  李见好感到奇怪,说:“我老婆寻我,怎么寻到你那里去了?”侯忠民说:“你不理老婆电话,经营部也没人,你老婆才把电话打到办公室,要我帮忙找找。别下棋了,赶快联系你老婆,估计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见好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池小燕打来的。原来去见孙再坚时,调成静音,后遇着曾亦嘉,弄得神不守舍,忘了调回去。李见好忙拨通池小燕,池小燕在那头大发雷霆,骂李见好死哪去了,手机打烂了,也没接听。没容李见好解释,又说:“妈摔了一跤,摔折了胯骨,你快给我到医院来。”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李见好一边啄着脑袋,一边往门外走。小吴追上来,说:“是不是蛮急?我送送你。”李见好说:“免了吧,领导找不到你,会不高兴的。”小吴说:“领导早开着奔驰走了,一时半会儿用不着我。”

  两人下楼,来到车上。赶往医院,池小燕已将老人送进重症病房。见着李见好,一脸冰霜,一把将他扯到门外,质问道:“你知道妈是怎么摔的吗?”李见好说:“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妈是怎么摔的?”池小燕指着他鼻子说:“都是你给惹的。”

  李见好莫名其妙,说:“我又没跟妈在一起,难道会隔空施法,用气功推了妈一跤?”池小燕耐着性子说:“中午妈有些困,想上床躺会儿,爬到一半,身子失重,一下摔到了地上,摔成骨折。你记性没被狗吃掉的话,应该还记得,本来我要妈睡下铺的,你说什么攀攀爬爬可活动筋骨,我只好听了你的。现在可好,将妈活动进了医院,你心满意足了吧?”

  哪个又愿老人进医院?也太冤枉人了。再说不睡上铺,就不会摔跤了?李见好想争辩几句,考虑在医院里,不好高声大叫,只得小声赔不是:“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是凶手,我是主谋,我马上去公安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行不行?”

  逗得池小燕卟哧一笑,说:“你去公安自首,谁帮我照顾老妈?”转身走进重症病房。李见好跟过去,老人正躺在床上输液,双眼合着,好像睡了过去。池小燕轻声说:“全靠熟人帮忙,住院手续来不及办,医生就让妈住了进来。我这就去补办相关手续,你在这里替我守着,妈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医生。”

  池小燕出去没几分钟,医生进房查看病人。李见好问严不严重,医生说:“骨折可不是轻松事,特别到了一定年纪,恢复起来慢。何况老人摔跤原因复杂,往往是中风前兆。如果真是中风,就有些麻烦,家属恐怕得准备一笔不小的钱。”

  说到钱,李见好头皮就发麻。要交按揭,要拿钱去铺路,谋来钱的差事,偏偏岳母这里又出意外,还得花钱,也不知哪里有钱拣。但愿岳母大人仅仅是骨折,没别的问题。

  池小燕有一姐一妹,姐叫池大燕,妹叫池苇燕。池苇燕原叫池尾燕,嫌尾字不好,自己改成苇字。接到池小燕电话,两个也赶了过来。正一左一右夹住李见好,质问怎么回事,池小燕办完住院手续回来,上前把两位拉到走廊上,简单说了妈摔跤经过。池大燕责怪道:“妈这个年纪,还让她睡上铺,亏你们做得出来。”池小燕解释说:“不是我们让妈睡上铺,是她坚持,才依了她。”池大燕说:“到底是妈坚持,还是你们有什么用心?”池苇燕也冷言冷语道:“嫌弃老妈,就放她回去,我们还养得起。”

  两人不看场合,上来就说这些气话,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池小燕和李见好责任自负,别找她们出医药费。其实池小燕对她俩毫无指望,指望也指望不上。池大燕夫妇在镇上开豆腐店,生意一般般,勉强糊住嘴巴。池苇燕下岗后开发廊,小钱有赚,可老公天天打牌赌博,两人正在闹离婚。加上两个打小一个倔,一个疯,不读书,不上进,母亲只喜欢又听话又爱读书的池小燕,在她身上花的钱和时间也最多,现在住院,想让两个出血,绝对不可能。何况老妈是在自己家里摔的,池小燕自然责无旁贷,不会偏肩膀,撂担子。可两个的话也难听了点,池小燕火气直冒,说:“听你们话里意思,是我和见好想害妈不成?”

  李见好忙上前扯开池小燕,说:“少说两句好不好?妈的病要紧。”池小燕只好忍住脾气,对李见好说:“我在这里看护老妈,你去学校接炎炎回家,招呼他吃晚饭,做作业,明天送他上学后,再到医院来接我的手。交的住院费肯定花不了几天,还得设法去弄些钱。妈是我的妈,别人可以不管,我非管不可,一管到底。”

  池小燕话里的别人指谁,李见好自然明白。嘴上逞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得设法弄钱,钱才是硬道理。人一进医院,有两样东西谁也回避不掉,一是要钱,二是要命。有时既要钱,又要命,人财两空。李见好想问池小燕钱从何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也白问,反正你没辙,拿不出钱,还是先看池小燕有啥手段。她说了,妈是她妈,她比你更着急。

  钱这么当紧,李见好连的都不敢打,看看时间还早,快步赶往学校。学校离家不近,炎炎不可能走路回去,两人只得上了公交车。德南大学门口有个菜市场,下车后顺便称几两肉,又买些小菜,赶紧回家忙饭忙菜。饭后招呼炎炎做完作业,洗过澡,请上床,终于消停下来。还不忘打通池小燕电话,问几句老人病情,才进里屋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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