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快递您现在的位置是:湖南作家网>新书快递

申瑞瑾《到哪里寻找心中的海》

来源:申瑞瑾   时间 : 2020-06-08

 

分享到:

 

 

  作者简介:

  申瑞瑾,笔名亦蓝。中国作协会员,全国公安文联理事兼散文分会副主席、全职签约作家,省散文学会理事,怀化市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出版散文集五部,曾获第七届冰心散文奖,首届湘江散文奖等。

 

  真实是打动人的必要条件

  ——读申瑞瑾散文集《到哪里寻找心中的海》《花事于人渐有涯》

  邓雪林

  众所周知的原因,春节以来国人们难免有些苦闷枯燥,我家露台上的月季却空前地枝叶葳蕤,花朵热闹。空气里满是好闻的花香。申瑞瑾新近出版的两本散文集《花事于人渐有涯》《到哪里寻找心中的海》,我基本上是在露台躺椅里闻着月季花香读完的。两本新书里的美妙文字仿佛也散发着花儿一般的妙香。

  近些年申瑞瑾散文上的成就斐然。其首发在《湖南文学》的散文《家谱里的老家与故人》,恣肆汪洋,大气磅礴,纵横捭阖之间,洋溢着种种令人或醍醐灌顶或扼腕叹息的人生况味。该文最终斩获了“首届湘江散文奖”。她的散文《千年屋》发表于《北京文学》2020年第3期,反响极大,文字颇具大家气象,朴实简洁,沉稳精妙,又灵动脱俗,清新可人。

  申瑞瑾的文字最大特点是用真挚的情感真实地记述其人生体验种种。有时,她的文字会让人吃惊:她居然如此真实记录和表述!这种与众不同、出人意表的真实和直接,细思之下又无不妥。

  申瑞瑾的文字貌似琐碎,私人化,却因描述的事物真实、叙述的情感真实而极易引发读者共鸣,引人入胜。比如她写一位名老中医将鲜藕节列为药引,有一段时间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历经曲折四处寻找藕节,最后,被西医专家认定无法治愈的亲人的顽疾居然被老中医治愈根除……文章读来使人兴味盎然,让人因藕节难找而替她着急,又让人为她亲人顽病痊愈欣然释怀;在《千年屋》系列篇章里,她写当年在县城与初中班主任的过从点滴,写给那位老师上坟,后来如何寻不见老师的坟茔,读来无不随她文字传递的情绪或悲或喜,感慨唏嘘。

  坦白讲,日常我们主动或者被动接触到文学作品,有太半是我不愿见不屑读的。作者在写作时往往会努力“提炼”生活和“升华”思想,以避免“太过私人化”及“缺乏思想高度和社会意义”的缺陷,以为非那样不能有境界,不能高端大气。其原因一是为了迎合发表平台载体的要求,二是一直被输入必须“提炼”“升华”的观念的结果。殊不知,可笑可悲的努力,只使得文字要么假大空,要么矫揉造作,毫无个性,平庸恶俗,让人一见生憎,阅读兴味全失。

  与之相反,民国时期文学大家们,写作内容很个人化,语言很有个性,整个篇章因之人情味浓厚,鲜活可爱,令人一见生喜,读来绝不会感觉枯燥乏味。

  写作到底可不可以不强调提炼升华(其实质是要不要提炼升华得斧痕凿痕昭然)?回答应当是肯定的。试看一部《世说新语》,所记所言,够琐屑吧,简直完全不懂“提炼”,照“理”说完全上不了层次,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它却那般夺人眼目,地位无法撼动。

  前述两本新书里,申瑞瑾貌似从来不事“提炼”,不刻意谋求“升华”,粗看缺乏深思熟虑的深挖,有如围棋的“随手棋”,是行家忌讳的“昏招”。愚以为这正是其文字可贵和高妙之处。什么样的文字才是最好的文字?章培恒在他与骆玉明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之《导论》中说:“……文学是什么?一个耳熟能详的定义:文学是以语言为工具的、对社会生活的形象反映。……那么,在反映社会生活的广度与深度上有所欠缺的作品绝不是第一流的作品。现在,让我们引几首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静夜思》)这些都是千古传诵的名篇。但若就其反映社会生活的广度和深度加以考察,实算不上有突出成就。”悖论由此产生。悖论逼迫章培恒思索,他得出结论:“文学作品是一种以情动人的东西,它通过打动读者的感情,而使读者获得某种精神上的愉悦。”

  申瑞瑾似乎悟出,唯有真实,才有可能“以情动人”。

  从这个角度上说,申瑞瑾是写作方面的悟道者。由此,其文字的可读性和文学价值已经不言而喻。

  《花事于人渐有涯》收集的是申瑞瑾人生经历和感悟方面的散文,其阅历丰富,悟性和境界高,能指引你别样地感知人生和享受人生。《到哪里寻找心中的海》则收集她近年的游记,堪称走万里路的她,足迹遍布全国,游记视角独特,现场感强,能给读者亲历亲游般的阅读感受。

 

  部分章节节选:

  莫日格勒河畔的怀想

  很多人打小都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古诗词所诱惑。看到海之前,渴望海;看了海之后,渴望草原。我就是这样的人,中年以后才见到海,接着开始渴望草原。在我心里,草原几乎等同于内蒙古,等同于马头琴与蒙古长调。于是,我打着陪孩子的幌子,强烈要求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孩子的父亲竟然也同意了。我立即上网找寻旅行攻略,慕名找到海拉尔的租车师傅铁永。在他的带领下,一支由六辆车组成的队伍向着呼伦贝尔草原挺进了。

  过了金帐汗后,我们在“天下第一曲水”莫日格勒河畔停顿下来野炊。有的烤肉串,有的下火锅,有的做手抓肉。素昧平生的旅友,各带乡音,不问来处,不分亲疏,吃得不亦乐乎,玩得不亦乐乎。

  饭毕,跑儿跟他爸在天然的“足球场”上踢足球,几个小孩在附近放着风筝,我们的师傅铁勋和上海客人的师傅白小黑去河边涮碗,我则在河边安静地拍摄——朵朵白云倒映在莫日格勒河上,几匹棕色的马在不远的对岸饮水……

  这才是我心中草原的模样!

  刚入草原时,我问他父子俩的心情,平素不爱旅行的跑儿兴奋地抢着回答:到了草原,心真的开阔了!

  话说东汉初年,鲜卑族的拓跋部从大兴安岭的密林里举族南迁,沿根河往西,翻越大兴安岭,再循着莫日格勒河,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

  自此,“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之后他们占据大漠,又南迁至阴山,于公元386年建立北魏王朝;五十三年后,统一了北方;公元493年迁都洛阳,一跃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入主中原的北方民族。而古鲜卑族的后裔到底是今时的哪个民族?有人说是锡伯族,有人说汉化又胡化……呼伦贝尔平心气和地接纳过诸多游牧民族,看着他们来,目送着他们走,一拨又一拨,一代又一代。在历史长河里璀璨过的那些少数民族也并未真正灭亡,或在历史烟云里湮灭,或西迁,或汉化……在不断的民族大融合里,共谱着一代又一代的历史长歌。

  所谓游牧,就像一位蒙古族母亲回答孩子的:“我们要是固定在一地,大地母亲就会疼痛。们不停地搬迁,就像血液在流动,大地母亲就感到舒服。”这是游牧民族都懂的自然规律,逐水草而居。广袤的草原,有的是肥嫩的水草。可若定居,若牛羊只在一块草场吃草,再丰美的草原也不堪重荷。所以,游牧不是流浪,不是喜新厌旧。离开一个地方,并非厌倦一个地方。有时离开,反倒是对大地的保护与成全。

  据考证,两三万年前的呼伦湖一带,便有扎赉诺尔人繁衍生息。在最近的两千多年历史风云里,北方的东胡、匈奴、鲜卑、室韦、蒙古等诸多游牧民族,都曾被呼伦贝尔丰饶的自然资源所吸引,均在此创造出灿烂的游牧文化。额尔古纳河流域还曾是成吉思汗给其二弟合撒儿的封地,黑山头是其主要城池。他们从这里往西,往南,你争我夺,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在历史舞台上,真实地上演过一幕幕或浓墨重彩或云淡风轻的群戏。

  千年之后,我们来了,作为寻梦或者赏景的游客来了。

  所谓游客,终究只是游走的过客,都无从安下心来,哪怕经历一年四季的轮回。只是,面对波涛汹涌的绿,我们也可以发挥无穷的想像力,回首早已落幕的一出出历史剧,让一个个不曾谋面却形象鲜明的历史人物悉数登台。那些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大都未能在正史上得以呈现,惟有草原上的群山知道,草甸知道,河流知道。可几千年来,它们还是目睹了人类的改朝换代、变幻的风云与无常的世事,亲见无数白骨与泥土融为一体……河流如旧依偎着草原,仿似一切不曾发生;草原一如最初的模样,婴孩般纯净天然。纷呈的战火早已不再,弯弓射雕也早已不再。草,是春风吹又生的草;河流,还是从前的河流。

  时间自顾自往前飞奔,挟裹着才经过的一切,却与河水一样,从不能像人类一样频频回首。唯有牧民在马背上的长调,时间听过,河流听过,草原听过,牛羊听过,马儿听过,连偶然飞过的鸿雁也听过。

  铁永说,草原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谁都说不准。今天还得赶到恩和,大家赶紧赶路。说走就走,惜别莫日格勒河,车队连贯地在草原上翻山越岭,像在腾格里沙漠坐着越野车冲浪,都亟待翻越,又都一望无垠——只不过一个是生长着稀疏芨芨草的、柔顺无比的沙漠,一个是被绿毯裹得柔美无比的草原。

  又一个俯冲时,瓢泼大雨突至。刚安全着“陆”,车队一辆商务车的轮胎却陷进湿透了的草地。男人们去推车,我跟跑儿在大雨冲成的一处沼泽地前肃立着,水面上几朵黄花瑟瑟地开着,逼仄的空间刹那间涌现。

  不远处,一群惊惶失措的羊狂奔而过,蓝天白云恍如昨日。那一刻,走马灯似的历史人物一一仓皇告退,唯剩一支长调,在我心头反反复复。

湖南省作家协会 | 版权所有 : 湘ICP备05001310号
Copyright ? 2005 - 2012 Frguo.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