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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松作品专栏

来源:朱安松   时间 : 2017-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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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上大人”

 

  久居异乡,时常有思乡之情,情到深处,不由想起家乡一种特有娱乐工具——龙山“上大人”。

  龙山人对“上大人”情有独钟,“上大人”是一种供人娱乐的牌,俗称“纸牌”,又称“九十六”,因为一付牌共九十六张。这九十六张牌是由二十四个字构成的,每字四张,按八组排列,这二十四字是“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土,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龙山人无论童叟妇孺,官商军民,即使目不识丁,对这二十四字都能倒背如流,甚至有些父母对孩子的启蒙教育也离不开,“上,上大人的上”,“生,尔小生的生。”于是三岁小儿,也都知道“上丘化七尔八佳可”的牌的组合。劳动归来,工作完毕,饭余茶后,三朋四友或妻儿老小一吆喝,牌桌便摆开了,玩起来是那样的兴味盎然,规矩定得是那样严格,斗智斗勇比气度,斗技斗艺比定力,真的是其乐无穷。早先是不能赌博的,对输者的惩罚是钻桌子,盖章子,挂胡子,戴帽子,玩起来也废寝忘食。近年来都必须以金钱为刺激,便成了赌博的工具了,如同麻将、扑克一样,使一些人染上了赌习,游手好闲,甚至也使有的人倾家荡产、家人分离,姑且不说“上大人”这种牌作为赌具造成一些人生悲剧的负面作用吧,作为一种娱乐的形式的产生,不能不说它是一种文化发展的成果,任何娱乐形式都是双刃剑,既可娱身心,亦可作赌具,赌不赌是人为的,作为文化成果是应该受到肯定的。

  据老班人说,龙山人贩卖桐油是传统的经商项目,桐油外输是龙山土特产销售的主业务,做桐油生意的人多了,都是用船经酉水运往外地,长年的船上生活,商贩们实在难耐寂寞。一个商家子弟,饱读诗书,但久试不第,只好子承父业,开始了船上生涯,无聊至极,便参照描红纸上的“长大人孔乙己”的二十四个字,发明了这种纸牌,长途贩运,水上旅行,有了这种娱乐工具排遣了那些索然寡味的日子,还据说,麻将的产生也是在此基础上为解除被风吹走的困苦而发明的,我没考证,不知实否。

  作为一种文化成果,它标志着龙山人的聪明和智睿,把对圣人先师孔子赞颂的文句用来作为娱乐的形式,也表明龙山人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对文明的执着追求。但细作考究,“上大人”等二十四字的断句是按《三字经》的形式断的,却是有些不妥的,全文24字,正确断句应是“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上大人”是对孔子的尊称,“丘乙”,孔子名丘,“乙”是第二,这说的是排行,孔子排行第二,人称“孔二先生”,“己化三千,七十士”,是说他只身一人就教化了三千弟子,其中还有七十二贤人,“七十土”的“土”应是“士”字之误。“尔小生八九子”,那些贤人中有八九个后生小辈特别贤能,如颜渊、曾参、冉有、子路等辈,“佳作仁,可知礼也”。这些大贤之人,很好地发扬光大了孔子的“仁德”,可使世人都知道礼义规制。

  不管断句是无意的曲解还是有意的改造,能把这样文皱皱的句子渗透到一种娱乐形式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高度的文化化了,我不知麻将的筒、索、万产生的渊源,但我想就文化的含义而言,“上大人”可能优于麻将吧。只可惜今人玩牌,大都没去思考这些句子的含义,倘若参透了这二十四字的内涵,我想赌博时那种一掷千金的豪气定会大减,“佳作仁,可知礼也”,如此文明的教诲,怎容人们将对手视为仇敌而巧取豪奇呢?

  我为家乡龙山人的聪慧而骄傲。

 

 

丹 青 泡 椒

 

  三个地域的人说吃起辣椒:湖北人说“不怕辣”,四川人说“辣不怕”,湖南人说“怕不辣”。相同的三个字,经过不同的组合,彰显了喜欢吃辣椒的不同程度。这是汉语言的妙处,从语言的组合中看出语言所表示的情感、语气、程度各有不同。这类例子不少,某人求于是之先生的墨宝而不得,将其为生活小区所写的警示语“不可随处小便”收回家,把字面一调动,变成“小处不可随便”,成为人生励志语,贴在书房墙壁上。

  哪个地方的人吃辣椒更厉害?当然是湖南人,“怕不辣”,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湖南是辣椒的故乡,湖南的男人不吃辣椒是缺乏血性的男人,湖南的女人不吃辣椒,是没有泼劲的女人;湖南的汉子是“辣子虫”,湖南的女子是辣妹子。辣椒是家家必备之物,辣椒是餐餐必炒之菜,“一餐不吃辣,吃饭口味差。三餐不吃辣,头昏眼睛花。”辣椒可创收,辣椒可送礼,辣椒可作陪嫁。辣椒做得好不好,是一个厨师厨艺好差的标准,也是一个女人能不能干的标准。辣椒是我们湖南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湖湘文化包含着辣文化。

  辣椒有数不清的做法,不同的做法有不同的味道,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辣椒的做法、吃法也在不断更新。近年来,吉首丹青镇特产的“泡椒”可谓又一种新的做法,新的品种。这种便于保存,十分好吃的辣椒是餐桌上备受好评,而又价廉物美的东西。丹青红土地配上丹青特别的水,生长出来的辣椒也自然有特别的味道,这种辣椒既大且长,肉头厚,饱满壮实,子少肉多。就是不用他们那种特别的制作方法,也是辣椒中的上品,辣味适中,辣中带甜,脆中带绵,口感极佳。用了他们的特别制作方法,更是辣中佳品。辣,辣得恰到好处;脆,脆得硬软有度;甜,甜得不觉糖腻;香,香出苗乡气息。盛宴上,可用作调料,用作佐菜、配菜,在鱼肉油腻的时候,吃几颗“丹青脆辣椒”,顿时油腻全消。餐桌上,丰盛的菜肴让你不知从何入手时,吃一口“丹青泡椒”,顿时口味大开。家常餐,完全可以用它做主菜,让客人食欲强烈,谁也不会说饭菜寒碜。切细吃,自然吃得高雅,就是一颗一颗咬,也并不吃相难看,下饭,无与伦比的好,闲时,吃着好玩,也别有味道。

  “丹青泡椒”,好辣椒。

  说起“丹青泡椒”,我想起本人与丹青有缘分的一件事。

  去年女儿给我打电话,说他的导师是湘西人,特别喜欢吃辣椒,但久居异乡,特别辣可能难以承受,辣得适中最为宜,要我为她邮去两瓶。我有些犯难,怎样的辣椒最适中?我没有标准,问人家,都说各有标准,不好说哪样最适中。

  我去超市选了几次,还是没拿准,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一家简陋的小店,一位中年女子叫我,我看去,那是一位清秀的女子,分明是店老板娘,我定睛一看便带几分惊异的语气叫道:“张灵芝!”她艳艳地笑着,有些兴奋。“老师还记得我?”“记得,怎么记不得呢?”“都23年了,我想老师只会记得那些考起大学的学生,不记得我们这些读书不中用的人。”我说不是这样的,凡是有特点的学生,很多年都记得。她说她没有特点,我说她很漂亮,又很温柔,所以记得。她有些激动,说我是有意选好听的话讲给她听。之后,她眼睛里闪出一丝叫人难以判断的眼神。“我哪漂亮,土里土气,苗里苗气,老乡里人,当时城里人哪看得上哟。”我笑着应付她,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那时我刚从外县调入,带着刚上小学的儿子,教两个高三班的语文,又当班主任,又当爹又当妈,确实艰辛异常,常常晚上把作业卷子拿回宿舍改,把钢板蜡纸带回去刻。一次,张灵芝和几个同学去我宿舍,我正在刻着蜡纸,一边辅导儿子作业,她见床上一大堆脏衣服,便主动拿去洗,过几天折得整整齐齐送来,我有些感动,叫她今后不必这样,会影响高考复习的,她没答,一个星期后她一人来,又把我和孩子换下的衣服拿去洗了。我心里很复杂,既有幸福感,又有负罪感,我和她作了严肃的谈话,理由就是不能影响她复习,坚决不能再让她给我洗衣服了,她见我态度坚决,再没来了,不过,学习也不见上去,高考落榜了,毕业了便悄然离去,二十多年不曾见面。

  我们谈了一阵话,我说起买辣椒的事,她便介绍起她家乡的“丹青炮椒”,并从货架上拿下两瓶,又从内室取出一些零散的让我尝,我觉得真的不错,便要买两瓶,她坚决不收钱,说是就算请我为她家乡的特产打广告吧。我只好收下,寄给女儿,回电话说导师特别称好,我便又寄去两瓶,之后假期回家,“丹青脆辣椒”便是必带之物,我家也是必备之菜。

  “丹青泡椒”,好辣椒,吃一口一生不忘。

 

 

二 胡 涅 槃

 

  对中国人而言,最熟识的乐器莫过于二胡,达官贵人仕宦之家的案头架上常有二胡置放;山野村夫平民百姓的茅舍陋墙上也常有二胡悬挂。二胡的使用普及率也应在众乐器之首,登堂演奏、盛会助兴、自娱自乐、排遣情绪,最佳渠道就是拉二胡。二胡,一个蒙上蛇皮的短小木音筒,树上一柱,插上二柄,安上二弦,配上一马尾弓,成了,简易,如同神州大地上万万千千的农夫之家,一床一灶,一桌几凳,成了。没有琵琶的优雅,没有古筝的雍容,更没有小提琴的贵气。

  我常想,二胡就凭一内一外两根琴弦表现那么多样的乐曲,表现那么丰富的情绪,真不可思议,其实,世上很多简单的东西都包含极为丰富的内容。内外二弦,就像一男一女的组合,既能繁衍生息,又能创造财富,创造文化和艺术,创造精彩世界;也像中国古老的阴阳说一样,能解释世间万事万物。

  二胡是中和之音,正中中国崇尚的中庸之道,任何乐曲均可演奏,什么歌舞演唱均可伴奏。能厚重、能低沉、能悠扬、也能激越,但更多的是婉转多情,如诉如泣,如思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于是,居庙堂之高哀民生多艰的志士可凭她抒情;处江湖之远报国无门的仁人可凭她发感;行商坐贾江渚渔樵叹命途多舛世事无常可借她泄愤;游子思乡羁旅怀亲也可借她释幽。于是,二胡是幽怨的化身,是哀伤的载体,是几千年中国劳苦大众的缩影。说起二胡,你不由会想到苍茫山河的破碎,民族社稷的灾难,故乡家园的荒凉;你的眼前不由会浮现出丈夫走西口时妻子牵衣顿足涕泪涟涟的画面,浮现出肩背包袱扶老携幼闯关东的人们蹒跚在荒漠原野上的身影;你还会穿越时空,看到为民请命的孟子匆匆行走在中原古道,看到不辱使命的苏武手持汉节牧羊在北海边上,看到风波亭上精忠报国的岳飞临刑前潸然的泪珠;你还能听到文天祥过零丁洋时的长叹,听到史可法在扬州沦陷时的怒吼,听到鲁迅先生苍劲的呐喊。说起二胡,你必然会想到一个清癯的男子,一拉开弓,头颅低下,不停摇摆,随着幽怨的乐曲,随着他那跳动的手指,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知是音乐把他弄成这样还是他为音乐必须这样;你必然会想到《洪湖赤卫队》中那“人老了,弦也调不准了”的爷爷带着敲碟的孙女沿街卖唱;你必然会想到霍元甲在悠悠的二胡声中悲壮地迎战贱视华人的外国武士。二胡牵挂着多少中国人的心思,承载着多少中国人的故事。

  是的,二胡十分平凡,就像仅仅读过两年私塾潦倒的书生,穷困的生活使他们枯瘦如柴,但骨子里却永远保留着“君子固穷”的精神,常常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二胡她永远不会躺着唱歌。

  如二胡一样凡俗的我自幼酷爱二胡,每每看到别人拉二胡,必要驻足久立,倾耳聆听,注目观看。对拉二胡的人敬若神明,一心盼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他那样把二胡拉得得心应手,纵然痛不欲生也心甘情愿。在学校文艺宣传队排练间歇,斗胆把老师的二胡拿起“杠”几下,那声音比嘎木门还要难听,怕老师指责,急忙放下。但终于抑制不了内心的冲动,一次,我又怯怯地拿起了老师的二胡,那位老师慈祥地教我,《东方红》第一句按外弦什么位子,第二句按内弦什么位子,我渐渐能拉出《东方红》了,于是我渴望得到一把二胡,但家境绝不允许,我便萌发了自制的决心,有人把打得的一条大蛇的蛇皮分给我一段,我央求会木工的父亲给我做了音筒,和父亲一道用蛋清桐油拌石灰把蛇皮蒙上,再用细丝捆牢,用卖桃核攒的钱买来琴弦,偷剪别人的马尾用来做弓,一把二胡做成了。从此,那把世上最简陋的二胡陪伴了我半生。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从学校回家,穿越一个田坝子登上一个小山岗,一阵优美的二胡声从近处传来,那声音像笼着轻纱的梦,像漂浮的云,像流动的山泉,像三月的清凤,有时又像女人哭泣、哽咽和呼唤,幽幽地、幽幽地飘进少年的我的耳膜,穿行在我的五脏六腑中。夜行的恐惧感顿时消失,肚子的饥饿感顿时消失。我循声寻找二胡音发出的地方,在如豆的一点灯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带着眼镜的男子如痴如醉地拉着,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如痴如醉地看着。我不能行进了,走近,再走近,悄悄地,像在考场上默默地举手向监考老师提请求,生怕影响正在专心致志答题的别的考生一样。他拉了一曲又一曲,我也如痴如醉,只觉得自己也随着乐曲飘荡,飘过了田野,飘过了小河,飘过了山岗,月亮害羞的露出了半边脸,我似乎伸手就能摘下。他累了,停下了,叫那女孩试试,女孩接过,斜偏着头,一脸的肃穆,那肃穆让她的年龄无法承载,脑后的马尾头发一甩一甩的,竟然也拉得很好。我不敢相信,不由发出“啧啧”之声。父女俩见了我,邀我坐下,女孩舀来凉水,声音甜美的叫我“哥哥”,我手足无措,受宠若惊。

  那是从城里下放的父女,父亲是一中音乐老师,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后,赶出了学校,妻子与他离婚了,他带着女儿来此接受劳动改造。他告诉我刚才他拉的是《山村变了样》、《江河水》、《二泉映月》,他还给我讲了几个曲子的情节意境。这一晚,我第一次现场知道了什么叫音乐;第一次感受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第一次知道了二胡不仅仅能拉出歌,还可以说事,可以抒情。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节美学课。那个夜晚就如同我是哪天生日,如同我母亲是哪天忌日一样永永远远铭记在心中。

  四十年过去了,我又一次邂逅了他们父女,女儿是一所知名大学的音乐教授,二胡是她的专业,曾在一些重大的场合登台演奏过,知名度很高。父亲自创了一家二胡馆,又当老板又当教头,培养了若干大学生。

  时移世易,我那自制的二胡自然已经作古,另有价值不菲的代之。那父女的命运也同亿万中国人一样,早已苦尽甘来。其实二胡本身不是也在变迁吗?就像涅槃一样,她已经随着我国国运昌盛而再生了,在世人眼里,再不是苦大仇深的载体,不信你看,那登台表演的哪一个还是痛不欲生的样子?一个个都是盛装华服,一个个都是意气扬扬,在世界音乐最神圣的殿堂维也纳金色大厅不时有我国二胡专场演奏,在那里演奏二胡的艺术家们是何等的气度不凡,不仅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国民乐的独到魅力,中国艺术的博大精深,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也向全世界展示着中国人民今天的风采。让世界上那些自命为站在艺术之巅的人们感受到含蓄隽永的东方艺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巨大震撼力,让他们在这种无尽的艺术源泉中自我汗颜。你再看,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登台演奏二胡的大多是漂亮女郎,美妙的身姿,伴着轻盈的步伐,凸显着无限的生气活力和性感。她们把二胡挂在腰间,边舞边奏,眉目体态传达着无尽的情意。那二胡也不仅仅是传统的木制的,一些现代技术现代材料使二胡的质地和色彩都变得越发高雅。你再听那些二胡曲子,轻松活泼、翻腾跳跃、悠扬激越,当然也不乏深情款款,情意绵绵,那不是叫你伤感,那是叫你想入非非。

  是的,二胡涅槃了,就像现时神州大地上的农民一样,再不是穷苦哀伤的模样,党的好政策,使他们的腰包胀了,腰杆直了,皮肤润了,胆子大了。在人海茫茫中你再也不能分辨谁是贵族、谁是白领、谁是市井、谁是农民。共同享受着现代科技带来的现代文明,不少农民还在“春晚”,在“星光大道”大放异彩,谁说艺术是贵族的专利?却原来丰富的物质基础加上良好的教育是可以让很多普通人成为贵族的。

  二胡涅槃了,中国的劳苦大众涅槃了。

 

 

  故 乡 行

 

  草长莺飞四月初,携妇将雏省故居。

  少小辞家老大回,还乡须持乡音归。

  悠悠峒水向东流,往事如烟岁月稠。

  近乡心跳似童稚,万千想像繁如织。

 

  村头古树枝叶密,枝上白鹭双双起。

  老翁树下设棋局,农事归人共谋筹。

  楚汉相争搏几回,急煞妻儿数度催。

  日西风动闻犬吠,月升蝉噪綄女归。

  邻家少年唤鸭声,寨头寨尾都相闻。

  几缕炊烟出瓦缝,杂粮入肚人入梦。

  数点豆灯映繁星,老妪捶打稻草声。

  编织草鞋待逢场,换茶换盐置家当。

  寨中喇叭骤然鸣,最新指示到乡村。

  六亿神州英雄汉,敢叫日月换新天。

  农田水利大改造,移山造田种水稻。

  凿石开渠饮甘泉,旱涝保收心安然。

  革命斗志冲霄汉,千难万险只等闲。

  夕为奴隶今做主,新旧社会两重天。

  最是石翁老贫农,村史家史记心中。

  忆起旧事浊泪挥,激发后生胸脯捶。

  官府贪婪匪事频,终年劳作化泡影。

  石家小妹方成年,豆蔻颦袅惹人怜。

  一夜土匪破家门,强抢小妹做夫人。

  全家老小用仓关,老母痛煞命归天。

  小妹不堪群兽辱,跳崖自尽无尸还。

  石翁泣诉伤心事,女人长嗟男人叹。

 

  一声汽笛车停稳,往事消逝云烟净。

  下车扶杖向前行,旧事形状梦里寻。

  鳞鳞瓦屋皆不见,幢幢洋楼突兀现。

  依次排列门对门,中间马路车辆行。

  水泥大道如通衢,引来异乡贾人居。

  街灯相对似列阵,不时但闻歌吹声。

  时髦彩电当街摆,气煞城里富贵人。

  时见轿车泊道旁,也见几家打麻将。

  三五少女舞裙袂,气质不亚城市妹。

  昔日荒山成果园,苍翠碧绿连天边。

  村外田野油菜花,满地尽带黄金甲。

  石翁先逝儿继承,村中致富带头人。

  二十余年任村长,街坊邻近皆夸奖。

  年当六旬精神旺,步履矫健气轩昂。

  承包荒山苦经营,十年兴起经济林。

  果树材木风景树,成片成块有布局。

  大儿买车跑运输,客运货运一应俱。

  小儿兴办养殖业,养猪养羊且养蛇。

  兼营商店和茶座,也开歌厅搞娱乐。

  中儿最是有出息,学成林科归故里。

  城里高薪不稀罕,父子联手大发展。

  专业技术样样精,谦逊平和好人品。

  家业发展在其次,村民共富是大事。

  样板示范令人服,出资出力出技术。

  一花引来万花开,如今富人满村寨。

  举村致富远近闻,引来几多观光人。

 

  忽闻村头鼓乐声,铜号管弦兼笛清。

  电子器乐演歌词,其中不乏萨克斯。

  人声鼎沸人头攒,喜气直透九重天。

  原是村长嫁孙女,全村出动斟喜酒。

  嫁娘娇嗔百媚生,夫婿乃是大学生。

  青梅竹马又同窗,郎才女貌好鸳鸯。

  婚嫁两家同操办,双方嘉宾同桌宴。

  新风旧俗不拘泥,男女双方均欢喜。

  嫁娘故作哭嫁状,引得众人笑痛肠。

  新郎自背新娘归,径入洞房重画眉。

  急煞媒婆和总管,章法全无干瞪眼。

 

  百感交集故乡行,山青水清人更亲。

  喜极老泪纷纷下,语无伦次有佳话。

  武陵山区一隅里,凸现世风和人气。

  昔日穷乡僻壤地,今日辉煌大湘西。

  滴水可见红日辉,祖国处处有丰碑。

 

  作者简介:朱安松,生于1955年,籍贯龙山,毕业湖南教育学院,获湖南师大文学学士学位,就职于吉首一中,中学高级教师,曾送出十二届高三。一九八一年在湘江文学发表作品,先后在《团结报》发表散艾十余篇,2OO8年出版小说集《湘西人事》,在省级地区级杂志发表近十万字作品。现为吉首市作协副主席,湖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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