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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灿:红草鞋

来源:   时间 : 2016-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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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早上,吃过早饭,全义背起书包准备去上学。走到塘基上,他回头望了望楼梯口,楼梯口上那间小房子,曾经是爷爷奶奶的卧室,现在呢,是他和奶奶在那里睡了。外壁上,挂满了新新旧旧的草鞋,一排一排的,整整齐齐,挤挤挨挨,把整面墙都占满了。阳光斜照过来,墙壁上金色耀眼,像一床四四方方的晒席晒满谷子。

  今天是29号,是水口赶场的日子。全义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到草鞋爷爷那里去买一双草鞋。

  水口街上每个月赶三场,9号,19号,29号,阳历。当然二月份只有28天,那么就是28。11个月的29,二月份的28,那个叫草鞋耙耙的老爷爷,都会在风雨桥上卖草鞋,就像每天都要天亮一样,永远不会叫你失望。每个月的月底,29号,全义的爷爷也要去赶场,要到草鞋爷爷那里买一双新草鞋回来,就像每天都要天亮一样,永远不会失约。其实呢,现在早就没人穿草鞋了,全义爷爷自己也不穿了,全义妈妈给他买的胶鞋、棉鞋、解放鞋都穿不赢,统统堆在床底下,灰尘满面。全义爷爷每次买回来的草鞋,都鱼一样挂在楼口上的木壁上,一排一排,一排一排,远看呢,也像挂着一个什么野物,比如,黄猫羚,比如,田棒槌。

  后来,全义爷爷去世了,其实他那时还只有60多岁,年龄刚刚“及格”,但他就是去世了,一夜之间,忽然之间。他去世之后,全义的爸爸接着买草鞋,每个月的月底,29号,全义的爸爸都要去赶场,都要到草鞋爷爷那里买一双新草鞋回来,就像每天都要天亮一样,永远不会失约。再后来,全义的爸爸去广东打工了,妈妈也去广东打工了,买草鞋的任务,就落到了全义身上,全义那时候开始上学了,他们的学校就在水口街上。

  全义的爷爷,怎么说呢,他是他们村里的姚明,脚长,手长,个子儿高,除了在电视里,人们很难见到这么高的人。这样问题就来了,买衣服就困难了,商店里最长的裤子穿到他身上,也是“挂起一个钟样”,所以他的衣裤都是请裁缝师傅上门来做,衣服做一件、两件、三件,裤子做一条、两条、三条。因为,请一次师傅不容易。怎么说呢,师傅是一个跛脚,左脚是弯曲的,走起路来一高一低,一高一低,他搬机子就像搬动一座大山那样困难。

  当然,这是那时候的事了。

  那时候,鞋就更加困难了,附近又没有做鞋的工厂,不像现在的温州,到处都是做鞋的工厂。打草鞋的倒是有,但他们打的草鞋都短了、小了,装不下全义爷爷那双大脚板。全义爷爷说,他一双草鞋差不多要用掉别人一双半的草,要花去别人一双半的工夫。谁还愿意给他打呢?谁都不愿意给他打,只有草鞋耙耙那个死哈宝,不讲成本,不计工日,给他打了一双又一双,打了一年又一年,一直打到现在。现在全义的爷爷早不在了,他还在打,还在打。“哈宝”就是傻瓜的意思,全义的爷爷说草鞋耙耙“死哈宝”的时候,眼睛特别亮,嘴角透着笑意,不用说,他的心是温暖的,是幸福得意的。因为草鞋耙耙那个死哈宝,全义的爷爷才没有打赤脚,才度过了那段艰苦难熬的岁月。那时候男劳力都要去蛤蟆塘扛木,要去烂泥坑担竹麻,要去瓦屋塘送粮谷,要去山里打柴、割草,哪天不走几十里路呢?哪天都要走几十里路!没有鞋穿怎么行?可全义的爷爷就没有鞋穿,如果不是搭帮草鞋耙耙的话。

  这也是那时候的事了。

  现在,草鞋耙耙全义是熟悉的,他已经帮爷爷买过6年草鞋了。他从6岁开始上学买起,也就是说他今年12岁了。对,他今年12岁,是水口中学初一的学生。其实呢也不是帮爷爷买,是帮爷爷的“遗愿”买。全义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什么话也没留下,只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记得,每个月,去草鞋耙耙那里……买一双草鞋……”人之将亡,其言也哀,爷爷临终前的话谁敢不照办呢?不照办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草鞋耙耙的个子实在不高,与全义的爷爷判若两人,好像是上天故意安排他们要互补似的。不仅不高,他后面肩膀上还耸起好高一坨,好像衣服下面塞着一个草蒲团。也许,他小时候得过病,也许,是常年低头弯腰打草鞋的缘故,总之他的身体弯成了一个7,看上去好像没有胸脯。

  二

  草鞋爷爷坐在风雨桥的一块铜鼓岩上,铜鼓岩是金色的。他每次都坐在那块铜鼓岩上,坐了几十年了,其他人谁也没想到要去坐一坐。他身边放着一捆草鞋,不多,刚好10双,也是金色的。他每次来卖草鞋,都不多不少,拿10双。他的草鞋好大一双,好长一双,样子就笨拙得有些吓人,做工也就相对粗糙。他说,草鞋不是细婆娘的绣花鞋,不要好看,只要禁穿就可以,他说,草鞋么,合脚就行。

  话是这么说,其实呢,他打的草鞋简单中也藏着技巧,朴素中也透出高雅。比如说用草,用什么草呢,用糯谷草还是粳谷草?糯谷草有韧劲,不容易燥断,粳谷草呢,就得边打边往草上喷水,否则就要燥断。再比如,鼻子缠多大?缠小了穿起来会打脚,大了呢,又穿不稳,走起路来拖泥带水的,不赶脚,走不快。再比如,帮带怎么处理?草鞋爷爷的草鞋,帮带上都缠着布条,看起来就柔和,就轻软,这便是讲究,便是与众不同了。

  全义来到风雨桥上。风雨桥上一点也不热闹,不像是赶场的样子。现在赶场的人大多在马路那边,那里马路两边乱七八糟地支满了布棚子,人来人往,嗡嗡嗡嗡。这里呢,人们三三两两,懒洋洋地从风雨桥上走过,看都不看草鞋爷爷一眼,好像草鞋爷爷不在那里。其实草鞋爷爷坐在那里抽烟,不停地抽烟,烟圈儿左边歪一下,右边歪一下,左边歪一下,右边歪一下,从他头顶慢慢慢慢飘升上去。他抽的是那种叶子烟,自己用旧报纸卷的,俗称喇叭筒。这种烟就像早就没人穿草鞋了一样,也早就没人抽了。草鞋爷爷嘴里的烟圈儿还没散尽,还在一歪一歪地往上升,他却又将喇叭筒塞进嘴里了,呲呲呲呲猛吸起来。浓浓淡淡的烟雾中,他的眼睛在焦急地四处看,四处看,似乎想要发现什么,但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

  全义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全义走上前去喊:“草鞋爷爷。”全义每次去卖草鞋,只需要喊一声草鞋爷爷,其他什么也不用说。草鞋爷爷猛然惊醒过来,烟卷儿掉在地上。“终于来了……”他布满皱纹、松松垮垮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全义去得确实比以前要晚一些。这之前,他已经到帮隔壁的秀英大婶打了一斤酒了。秀英大婶请了木匠做柜子,木匠师傅爱吃酒,没有酒就没有力气推刨子。全义去水口读书,经常帮左邻右舍带东西,买酒,买盐,买花豆腐,甚至剁肉……他简直成了左邻右舍的代购员。

  草鞋爷爷从捆扎的草鞋里解下一双,把一左一右两只草鞋叠加起来,叠在一起,叠成一只,再把细细的草索子捋一捋,再围着草鞋绕一圈,再绕一圈,再绕一圈,然后扎紧,扎紧,然后递给全义。每次都是这样,见了全义,草鞋爷爷也不说话,全义也不多说话,一切似乎都在默契中进行。草鞋爷爷为什么要把两只草鞋叠在一起、捆在一起呢?全义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是的,这样便于携带,但这回全义忽然明白了,简直就是有点豁然开朗,彷佛一下子来了灵感。两只草鞋,一只不是草鞋爷爷、而另一只不正是自己死去的爷爷么?这么一想,全义心里就被吓了一跳!两只草鞋,明明就是一双,一双草鞋,怎么能够轻易分开呢?一双鞋如果分开了,一只在这里,一只在那里,还有什么用呢?它们一定会非常想念对方的。一定会思念成疾。全义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轻的,并且有了一点晕眩的感觉,心里却肃穆了,沉重了,产生无比的敬意了。奇怪的是他的眼角,这时候那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

  三

  全义付了钱,抱着草鞋刚要离开,那边忽然走来几个人,个个衣着出奇的光鲜,其中一个更是气宇轩昂,脚上的黑皮鞋亮得可以照镜子。

  草鞋爷爷抬眼看了看,略微有些吃惊,烟圈儿停在嘴上也不动了。

  “佬佬,他是旅游公司的吴总。”一个披着短褂的汉子指指穿黑皮鞋的人,对草鞋爷爷说。

  草鞋爷爷嘴角扁了一下,没有接腔。那穿短褂的汉子便是他的崽了。草鞋爷爷有两个崽,二崽也去打工了,这个大崽留在家里,怎么说呢,他似乎是专门留下来跟草鞋爷爷做对的。他不同意草鞋爷爷打草鞋,坚决不同意。他说,现在谁还穿草鞋呢?他说,你的草鞋打给谁穿呢?他说,一天到晚打打打,打打打,背都打驼了,又没赚到一分钱!有一回,他居然还把草鞋爷爷准备好的糯谷草抱去垫了猪栏。那一回,草鞋爷爷真是气了,气了好几天。

  怎么说呢,草鞋爷爷打草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生产队的时候,草鞋爷爷——那时候还不叫爷爷——由于身体的原因,他不能扛,不能挑,甚至下地干活也不如一个细婆娘,这样,队上就安排他打草鞋,用草鞋记工分,后来,没有生产队了,不计工分了,他就自己拿到场上去卖钱。再后来,也卖不到什么钱了,因为没几个人穿草鞋了,但草鞋爷爷还在打,继续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只要还有一个人买他的草鞋,他就要打。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他不打草鞋就会手痒了,就会心慌,就会坐卧不安了。他这是打草鞋打出“病”来了。这么说吧,草鞋爷爷过去打草鞋是为了生存,为了生活,那么现在呢,现在是为了生命,打草鞋,已经成了草鞋爷爷生命的一部分。

  穿黑皮鞋的吴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递给草鞋爷爷一根高级过滤嘴烟,说:“伙计爷,我要买您的草鞋。”

  草鞋爷爷接过吴总的烟,放在草鞋上,草鞋是黄色的,烟是白色的,颜色很不一样。草鞋爷爷的嘴里,却继续抽着自己的喇叭筒,他问吴总说:“你要买多少?”

  吴总高声说:“全部!”他的声音是高昂有力的,是底气十足的。

  草鞋爷爷的崽暗暗高兴起来。他开始担心父亲会记恨他,不会答应这笔买卖,现在看来不会了。他抢过吴总的话说:“吴总要买好多好多呢,你打好多,他就买好多,统统要!”

  草鞋爷爷又问旅游公司的吴总:“买那么多,拿来干什么?”

  旅游公司的吴总说:“卖给游客呀。游客买回去,挂到屋里做装饰,经常看一看,也是一种享受。当然,游客看到草鞋的时候,也会想起我们公司的。”吴总知道,草鞋这样的东西现在越来越少了,是稀罕品了。他们跑了好多地方,都没人打这玩意儿了。而现在的人呢,不知吃了什么药,对这些旧时代的东西又忽然感起兴趣来了。

  草鞋爷爷不做声了。他的崽想,这老头子,他是在盘算这笔生意能赚多少吗?过了一阵,又过了一阵,草鞋爷爷终于把两个字从烟圈里吐了出来,这两个字是:“不卖!”

  吴总的脖子就一下子竖起来了,硬硬的,好像一只鹅吃得太饱了,脖子缩不回来了。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想赚钱的人。

  草鞋爷爷的崽呢,此时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他在一旁不停地跺脚,搓手。你打草鞋不是为了钱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卖,那你打草鞋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草鞋爷爷看了看吴总发亮的黑皮鞋,轻轻地说:“只能卖一双给你,多的不卖。”

  “为什么?”吴总实在有些不解。

  草鞋爷爷说:“一个人只有一双脚。”

  吴总笑了,人又不是猪,难道还有四只脚?嘴里却还是想把生意做成的,说,“别人买是买,我们买也是买。”

  “不一样。”草鞋爷爷说,“别人是买来穿,你们是买来看。”

  吴总他们就彻底失望了,蔫着头,叽叽叽叽地走了。草鞋爷爷的崽几次地回过头来,骂骂咧咧。

  吴总他们走远了,身子从风雨桥上矮了下去。全义走过去,问草鞋爷爷同样的问题:“他们要买您的草鞋,您为什么不卖呢?”

  草鞋爷爷看着全义的眼睛,说:“我的草鞋是拿来穿的,不是拿来看的。一样东西到了不该到的人手里,一定会遭罪。”

  草鞋爷爷的话,全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但他还是劝草鞋爷爷说,“现在没人穿草鞋了,你就别打了,打草鞋也蛮累人的。”

  “没人穿了?”草鞋爷爷忽然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全义。他的眼睛灰灰的,有些混浊,有些湿润,全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他有点不敢看了。“你家不是还有人穿吗?”草鞋爷爷问全义,语气像一根尖刺,咄咄逼人。

  “我家……”全义嗫嚅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爷爷早就死了,爸爸远在广东打工,谁穿草鞋呢?谁都不穿。他们买的草鞋,全部挂在楼口上晒太阳。这些,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草鞋爷爷。

  草鞋爷爷呢,其实也不用全义告诉了,他从全义的话里早听出来了:“你家没有人穿草鞋,还要买回去干什么?”他问全义。

  全义无言以对了,沉重地低下了头。

  这时候,草鞋爷爷,他一只手撑着石头,一只手抓着桥亭的横枋,艰难地,站起来。他提起剩余的9双草鞋,一甩,噗,甩到肩上,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一把夺过全义手里那双草鞋,再一甩,甩到肩上,摇摇晃晃下了风雨桥……

  四

  这天,天还没有亮,全义还没有起床,奶奶就在楼门口上喊了:“全义,全义。”全义以为奶奶身体不舒服了,急忙翻身下床。自从爸爸妈妈去打工后,他就成了奶奶的健康警卫员。爸爸说了,奶奶如果生病了,他要“及时发现”,要及时往广东打电话。

  全义可以说是冲出房门的。奶奶没有病,站在那里好好的,她是要全义把木壁上的草鞋全部取下来,都抱到马路边上去烧掉。

  为什么要把草鞋烧了呢?全义疑惑地望着奶奶,

  奶奶说:“草鞋耙耙昨夜去了。”

  “去了”就是死了。全义一听,眼前忽然黑了一下,险些栽倒。是吃惊?有一点,是害怕?是后悔?都有一点。那天他没买到草鞋,他没有对奶奶说,草鞋爷爷已经晓得他家没人穿他的草鞋了,他也没对奶奶说。全义真不明白,草鞋爷爷为什么就死了呢?难道没人穿他的草鞋,他就要死吗?

  全义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没有人来报信,奶奶怎么晓得草鞋爷爷死了?

  奶奶对全义说:“你爷爷昨晚送梦给我了。”爷爷送梦给奶奶了?全义更加觉得神秘了,觉得神圣了,好像有一种道不明的东西在他头上盘旋。他知道,有些梦其实是很灵验的,比如,他有一次梦见爷爷的坟塌了,第二天爸爸去看爷爷的坟堆,果然被竹鼠在一边拱了一个洞。爷爷刚去世的时候,他也经常梦见他,梦的内容五花八门,只不过醒来后大多朦朦胧胧的,很难记得清楚。

  全义按照奶奶的吩咐,把木壁上的草鞋一只一只取下来。他先取最下面一排,再取第二排,再取第三排……取到最后一排时,全义不禁大叫起来;“奶奶,快来看!”

  全义奶奶走过来,抬眼一看,眼睛就被钉在木壁上了。她定定地看着木壁,看着木壁,看了好久好久。

  “红草鞋!”终于,她吁出一口气,说,“草鞋耙耙送你爷爷的红草鞋。”

  在最上面一排的左边,挂着一双旧得不能再旧的草鞋,颜色已经面目全非了,黑不是黑,灰不是灰,鞋底也已破了几个洞,整个鞋架子都软了、松了,好像一碰就会碎似的,好像一碰就会掉似的。可是,鞋帮上、耳子上、鼻子上,却缠了一道道的红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简直就是用红布条包了一层。当然,红布条也已经很暗淡了,甚至是,暗得不能再暗了,几乎看不出它就是红色的了。

  奶奶说,红草鞋不是买的,是送的,只有最忠心、最可靠的人才值得拥有。奶奶说,当一个人把红草鞋送给另一个人时,这两个人的生命就紧紧连在一起了,再也无法分开了。

  全义似乎懂了,他懂得了爷爷,懂得了草鞋爷爷。这双红草鞋,对他们来说,就是江湖上的血酒,就是绿林中的海誓山盟,就是三国里的桃园结义。

  他把那双红草鞋轻轻取下来,恭恭敬敬放到堂屋里的神龛上。神龛上摆着爷爷的遗像,他把红草鞋放到爷爷遗像的旁边。他把红草鞋放上去的时候,他看见爷爷笑了一下,他看到,爷爷的眼睛特别亮,嘴角上一直挂着笑意。

  马路上,一大堆草鞋被奶奶点燃了,青色的烟子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朝对面的山顶上飘去。对面竹山的后面,后面的后面,就是枞毛山了,就是草鞋爷爷的家了。

  那些烟子,带着这些草鞋的魂,飘啊飘的,是要回到草鞋爷爷的身边去么?

  又是月底,29号,全义不知不觉又去了风雨桥。桥当头的那个铜鼓岩上,坐了一个为手机贴膜的人。旁边有一辆小车,车顶和后箱盖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鞋子,一个留着小辫子的男人对着电喇叭使劲地喊:工厂倒闭,清仓处理,60元一双100元两双……

  全义听不下去,一扭头走了。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刊发于《儿童文学》20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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