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年前的燕山运动

留下了史诗级的断裂与凹陷

我感觉真正的诗人

提前消失了

剩下的都是微小的诗人

巨大的手笔

没有时间给自己命名

以致于颁给洞庭湖的两枚勋章

都推迟了很久

一枚叫江南古陆

一枚叫云梦大泽

东南西北

方向与风，找到各自的来龙去脉

只有洞庭湖，缺了一边

这是不是预谋的留白

东洞庭在东

南洞庭在南

西洞庭在西

我在北面看见了江汉平原

我真不知道唐诗宋词兴盛的时候

东面的洞庭湖、南面的青草湖与西面的赤沙湖

悄悄地首尾相连

结成亲戚，成为统一的家族

不然，我会尾随庆贺的队伍

成为一名水兵

我一直在考证

洞庭湖是不是一个吸盘

湘资沅澧，打了那么久的游击

还是被洞庭湖收编了

我一直在观察

为什么洞庭湖只有一张嘴

向东张开

靠城陵矶，把满腹才华

注入了长江

荆江成为词人之前

先拿自己实验，分成上下两阕

我感兴趣是下阕

从藕池口到城陵矶

似乎属于婉约派

洞庭湖以东

范仲淹没有登过一次岳阳楼

比登过一百次的文人还厉害

我怀疑三更半夜

有几滴未经批准的洞庭水

像眼药水滴在他的眼睛里

我也不再去君山

那些斑竹，总有一天会洗去泪痕

柳毅传书，赶不上视频

诗歌朗诵，在传说之后

进行了一千次

我关心的是越冬的候鸟

是不是全部北返

如果有那么一两只躲在薹草里

我也要像翻阅《诗经》一样

将它们找出来

我直接进入采桑湖

进入湿地最精彩的章节

涨水的时候

渔民们在岸边将小鱼摆成对称的图案

像一首一首格律诗

有些大鱼只能委屈地

挂在竹竿上，自学成才

眼下是枯水季节

湿地正好露出草绿的本色

头顶上航行的渔船

栖息在小水湾

渔歌唱晚，可以歇了

我需要的就是让薹草丰盈的绿色

侵略到膝盖以上

湖风吹动我的头发时

同时吹动了我的诗情

我不认识的花朵与草茎太多

熬过冬天的表情

由灰冷变成了温和

很快会变成热烈

来不及恢复原貌的树木

像鱼骨头一样，完整地刺向天空

它们肯定有裂变的手段

以小小的萌芽

一步一步走向茂盛

芦苇荡潜伏着无数双刃剑

我轻轻抹掉伤感之后

嘴角却流出了纸浆

诗意地栖息于大地

是人类的梦想

也是动物与植物的梦想

天空不可能关停并转

芦苇的生长，也不可能逆转

会不会有一场七彩的演出

在湖面上进行，来不及谢幕

就褪色了几分

我的双肩很想抄袭湖堤

在初春的波动中

显示坡度与风度

我将目光投注给远方

像彩票一样，零零星星

领取一点点的回眸

东洞庭呈现不同的深浅

我的脚印永远无法丈量

如果洞庭湖是一个围墙

我也不愿从北面突围

跟另外一支水师汇合

我要试一试

东西南三个水囊

轻轻触碰之后

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

我站在东洞庭之东

眺望着新一轮日出

睡醒了的太阳，水灵灵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