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泸溪文艺 时间 : 2024-07-26
分享到:
01
泸溪,离我的老家很近很近,我却很少往来。
其实,准确一点说,我是去吉首或凤凰,路过了泸溪。路过的次数多了,印象就深了,但真正停留下来的时候却不多,也并没有细细打量这一幅近在眼前的画卷。或许,那时还年轻的我,还不曾意识到这一方山水的珍贵。不消说,对此,我心里多多少少,总有些抱愧。
泸溪,实在是个好地方。恰如沈从文先生所说:“奇景当前,有不可形容的瑰丽……随意割切一段勾勒纸上,就可成一绝好宋人画本……满眼是诗,一首纯粹的诗。”
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坐车路过泸溪时,特意多看了几眼。时值下了场浅浅的薄雪,清碧如玉的沅江水,围着泸溪县城绕了个“几”字形的大湾,一岸高山直矗而上,崭劈如削,崖上竹树深碧一色,黛山覆了点白雪,有雪处雪色点点,无雪处墨绿一片。水中往来船只,船篷大都暮雪缀顶,船过处,一翦微寒牵出一袭白浪,水花四溅,犹似雪花翻飞,颇有种“只影向谁去”的苍茫之感,虽无滩声长流与催橹歌声,倒也鸿影深黛,清旷自在。
我当时一直很纳闷,明明同样是浩荡沅水边的一座县城,怎么就叫成了“溪”,以溪为城名,似乎显得不够大气,在一般人眼里,大江大湖才气派。后来,才知道,泸溪,先是因境内的卢山卢水而得名“卢溪”,清顺治六年(1649),因县治所在地处武溪、沅水二水合流处,故改“卢”为“泸”,始有“泸溪”之名。即便是千里沅江,到了泸溪境内,由于水流湍急、漩涡密布,两岸悬崖神雕斧凿,状如精钢硬铁,江流也因此有了另外一个名称——铁山河,显然,这是苍茫沅江只属于泸溪的乳名,硬扎、亲昵而又恰如其分。一座座的山被激越的水慢慢凿开,峭壁如削,翁洞洄响,马嘴岩掬波探首,鹰嘴岩展翅欲飞,沿途十余里水路,“一列青黛崭削的石壁,夹江高耸,被夕阳炙成五彩的屏障”,悬棺、船棺、箱子岩、盘瓠庙、盘瓠洞、辛女桥、辛女岩、辛女庵、跳香殿等奇景壮色,次第蜿蜒,如诗如画。若是登高望远,极目远舒,山似奔马,水若长龙,山水彼此雄峻缠绵,铁血钢骨,柔心四溢,既端庄灵泛,又巍穆大气。
水凿开了山,山裹挟着水,山水相依,给我亲切如一,这和处在下游的我家乡,一脉相承,不分伯仲。水深时,处处明媚旖旎,清婉动人;水浅时,滩长急流,岩壁突兀而出。如若残阳铺水,半江瑟瑟,飞鸟归来,看孤帆远影,渔歌互答,一船烟火人家。
水那边是岸,岸这边是码头,码头边多有泊船。八十多年前,沈从文先生每每想到泸溪时,就浸透了摇船人催橹的歌声,且为印象中一点儿小雨,仿佛把心也弄湿了。那时,泸溪县城尚在武溪与沅水交汇处的武溪古镇,东连吴越,西望巴蜀,北通洞庭,南达湘黔腹地,自古有“三楚雄关”之称。武溪小,称小河,沅水大,叫大河。十字街码头到处是从河溪、潭溪、洗溪下来的苗乡小船,乌泱泱的,密密匝匝,船上船下,人们悠长的吆喝声,鸡鸭恣乱的鸣叫声,风过雨来的呼呼声,可以沿着青荇水波飘出去许远。
先生多从曹家码头靠岸进城,凡从常德、桃源、沅陵上来的船只,以及从洪江、辰溪、浦市下来的船只,大都停靠在这码头边。弄船者有短小精悍的花帕苗,头包花帕,腰围裙子。有白面秀气的所里(吉首)人,说话时温文尔雅,一张口又善于唱歌。城里铺面上,有白发皤然的老妇人,庄严沉默如一尊古佛;有腆肚叉手的柜台老板,把脚拉开成八字,站在门坎边对街上檐溜出神;有扛了大而朴质雨伞的小孩,走来走去,响着很寂寞的钉鞋声。当然,还有十字街边的翠翠绒线铺,那个名叫翠翠的姑娘,明慧温柔,着实让人喜爱。
夕阳,斜挂在古老的城楼上,雉堞与城楼都为夕阳落处的黄天衬出明明朗朗的轮廓,碧绿江水绕城而过,码头上行人往来,交谈中多是熟悉亲切的乡音。泊岸的小船一字儿摆成排,薄暮时分,船家开始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水边岸上,每个山头都镀上一片金色,满河是橹歌浮动。时不时地,绿头水凫三只五只,排阵掠水飞去,消失在微茫烟波里。一切光景静美而略带忧郁……当我沉浸在沈从文先生恬静而芬芳的文字里,遥想很近的泸溪时,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些动人的黄昏,篱篱之上,炊烟袅袅,温情不断,遐思不断。
究其实,黄昏与清晨一样,也是一位故人,往往随流水而来,循波光而去,时间的胚胎里,总有秋风起于青苹,春风跃上枝头,一些流水悄悄劫取了时间,再将桃红李白默默许配给流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因老县城武溪镇处于国家重点工程五强溪水电站淹没线下,于是县城整体搬迁至沅水上游八公里外的白沙镇,就如同我的家乡老县城,同样沉于水底,新县城不得不搬到山顶一样。想来,那人见人爱的翠翠绒线铺也早已随楠木洲沉没于水下,只能让人在从文先生的文字里一次次怀想,成为切实可信的一处存在,并获得某种归来的权利。然而,让先生想不到的是,在武溪古镇的武水北岸,如今崛起了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标准化厂房,常吉高速从武溪身边如虹飞越,千吨级深水码头通江达海,白武六车道把新老县城连为一体,东起秤砣山,西至田金山,南起屈望洲,北至军亭界,武溪与白沙一道,焕发出涅槃后的勃然生机,成为炫目的“双子城”冉冉升起,一个个现代高新技术企业,如新雕的出水芙蓉,在迢迢云水中展露新妆,抒写出这座古镇新的传奇。
02
近处的泸溪,实在配得上一次次的怀想,并为之专门而来的一趟行程。
夏日清晨,当我徜徉在白沙新城,阳光下的沅水像极了一匹蓝色的缎带,拂绕在辛女的脖颈。辛女,形容端庄,目光温柔,静静地凝视着铁山河,透出对丈夫盘瓠与脚下这片土地无限的眷恋与向往。“高辛之犬盘瓠,讨灭犬戎,高辛以少女妻之,封盘瓠氏。” 一堵民俗风情浮雕墙,每一根线条都凿出“神母犬父”盘瓠与辛女凄美爱情的传说,亭台廊榭间恣意流淌的是“盘瓠故里”的肃穆与灵动。难怪,在泸溪与我老家,诸多的事物都与一个“盘”字有关,一个人一辈子抚养子女成家立业的事,叫盘儿了女;送孩子读书,叫盘书;外出携点旅资,叫盘缠;就是来个脑筋急转弯,也叫盘人。在泸溪,在湘西,男人孔武有力、血性霸蛮,女子矫健柔韧、朴实水灵,莫不与碧血丹心的盘瓠、辛女息息相关。
两千多年前,当峨冠博带的屈原,挟长剑,披明月,入洞庭,溯沅水,抵泸溪,“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一次水迢路漫的谪行,一处后皇嘉树的岸芷汀兰,看水凿馋岩,听盘瓠传说,醺楚风傩韵,风拂雨濯,涉江而过,一抹流云,一声风吟,衣袂飘飘,秋兰为佩,将束之高阁的美政化作去国怀乡的橘颂天问,将仰望苍穹的九歌韶舞化作了屈望孤村,就在屏息凝思的刹那,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花开花落,铺陈了泸溪满地的妙舞清歌,锦瑟华章。
涉江楼前,我似乎正看到屈子涉江而来,满楼的雕梁画栋,满楼的楚韵骚魂,处处临水浣月,道道云蒸霞蔚。木秀风清处,绮檐映彩,古渡悠悠,白鹭沙鸥,时翔时集,真是灿烂大观。橘颂塔边,穿云挑月,只此青绿,俯瞰一城锦绣,揽十里画壁幽奇,伴辰河高腔逸放,铁山枕浪,楚月描屏,沙滩枉渚犹似帧帧宋画。清代诗人张佳晟所赞“三湾曲把白沙东,数里青山莫唤风,峭壁夷岚千仞上,嵌空石屋画图中”,确凿是一点不假,半点未错。
入得城中,但见高楼林立,街道宽敞,街边樟树排排,木樨飘香,翠柳纤纤,银杏、樱树、红枫间植其中,燕伴莺歌,鸠随鹃啭,鸟语花香不断。大街上,人车并不多,显得青素闲寂,跳完广场舞的大妈们三五成群,一路慢悠悠的,论着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扯到开心处,原本枯涩的皱纹旋即润出了好看的花,眯眯的笑,像朵陈年的云锦,散发出岁月深处的光芒。樟树下,有慢条斯理的老人围成圈,下着象棋或是打着扑克,虽然动作迟缓,却专注得像棵暗褐的栾树,惊蛰秋分,一丝不苟,神态安详。小孩们在旁边的空地上,玩着滑板,打着陀螺或是跳着花绳,欢欢的,落满一地稚嫩纯粹的喧闹。年轻人显得更忙碌一些,穿着时尚的苗服一边照看门店,一边拿着手机直播带货,一颦一笑间,泸溪椪柑、浦市铁骨猪、兴隆场玻璃椒、狮子山葡萄、合水茶油、泸溪佤乡米、解放岩生姜、洗溪豆腐等一道又一道舌尖上的味道,在光影中爆款。若是饿了,可以在街边小摊嗦一碗简约而不简单的斋粉,细如龙须的粉丝,行云流水间放上翠绿的葱花、白细的生姜、喷香的花生、油炸辣椒与黑豆豉酱,再浇上一勺“六味胡椒汤”,虽无肉臊子,却入口清爽,清香扑鼻,酣畅淋漓,直呼过瘾,哪怕嗦溜得脑门上直冒大汗,真应了老辈子泸溪人所说的“宁可百日食无肉,不可一日无斋粉”。若是累了,可以涉江楼上品茗听涛,高驰不顾;铁山古渡寻踪觅迹,挥戈返日;橘颂塔里绿叶素荣,纷其可喜;辛女岩上云影澄鲜,等风等雨;屈望洲上泥融飞燕,沙暖鸳鸯;箱子岩下闭心自慎,宜笑含睇……
一湾清水,两岸碧翠,城在画中,画在城中。只是,谁又能想到,二十多年前,这里,还仅仅只是一个蜗居在沅水谷地的小渔村,草泽荒丘中,横七竖八是斑斑驳驳的矮房子,家家户户门前错落的木桩上,随处可见挂着的渔网,年老的渔夫坐在船头吸溜着旱烟,老妇在烂泥地里清理着瓜秧,临河一片环带状的沙滩,青灰黄褐的鹅卵石铺满了滩头,簇生摇曳的芦苇由青转黄变白,芦花随风飘散,偶尔会惊起一滩鸥鹭。
有风,拂过我的长发,风的形状变得有些婉约多姿。我正兀自叹服一个小渔村,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是如何蝶变成一座如画的城市,耳边却忽然传来念念有词的一阵童声:“一把凿刀真有用,能凿山,能凿水,能凿鸭子扁扁嘴;能凿鸡,能凿鹅,能凿鲤鱼跳铁河;能凿龙,能凿凤,能凿辛女盘瓠洞。”我听了突然一惊,孩子们所传唱的正是泸溪特有的“不用剪刀的剪纸艺术——踏虎凿花”。于是,我决定去探一探究竟。
03
与山水的遇见,是一种机缘,世上的诸多事,莫不是因向往而生巧合。或许,这是我近来迷上了剪纸艺术的缘故。
孤灯闻楚角,残月下章台,一个人将镂空的心思,付之于山川、河流、大地与花鸟,剪刀之上,小心翼翼地,剪出阳光与土地,风雨与节气,人性与乡愁。剪刀之下,心无旁骛的,裁出岁月与历史,命运与传说,炊烟与思念。剪纸,让我置身城市的喧嚣之外,有了一份相对超然的专注与宁静。
夏日午后,在泸溪李铁骑工作室,我遇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踏虎凿花”省级传承人杨桂军老师和湘西州代表性传承人李铁骑老师。两位都是土生土长的苗家汉子,并未穿苗服,裹苗帕,而是一身休闲装束,一个目慈,一个眼炯,五短身材,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有股子身怀绝技却又深藏不露的大家风范。
李老师的爱人杨姐,和蔼,亲切,藏而不露,她在里间工作室台面上忙碌着,剪、凿、装裱,样样精通。台面上摆满了凿刀、蜡板、粉袋、纸钉、小钉锤、剪刀、磨刀石等工具,仅古法自制的凿刀就有斜尖形、正尖形、锥形尖刀等好几种。各种花样,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方形,或扇形,或圆形,有的圆如秋月,尖如麦芒,有的方如青砖,缺如锯齿,有的大似簸箕,细如针尖,有的线如胡须,薄似蝉翼,其精美,其多样,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只见两位老师并不多说话,只是俯首凝思,纸转图移,不停地运刀凿花,只见刀尖朝下,刀锋朝内,由前往后,由上至下,先左后右,先里后外,先繁后易,先密后疏,如行云流水,凝神静气中,弯、转、提、点一气呵成,刀锋所到之处,线条的粗与细、长与短、疏与密、阴与阳、虚与实出神入化,点线交融,方圆得当,巧与拙浑然一体,细微与整体相得益彰。显然,艺术在他们的眼里,是和烟火人生无法分离的。
这个晴好的午后,当我在敬佩中说明采访来意,两位老师眼里溢出一丝藕色兼带芬芳的神采,似乎可以浸染满屋子的凿花时光。凿花,顾名思义,并非二月春风似剪刀般地剪出来,而是用刻刀凿制而成,因起源地形似五虎擒羊,虎脚踏在羊背上,因而得名踏虎,源自踏虎的凿花,故名“踏虎凿花”。沈从文先生曾写过一篇名叫《塔户剪纸花样》的文章,文中“塔户”即今泸溪县合水镇踏虎村之“踏虎”。先生写道,“由浦市(泸溪县下辖乡镇)赴凤凰的老驿路上,就有这么一个小村子,名叫塔户……住上约三十户人家。他们数十年如一日,把生产品分散到各县大乡小镇上去,丰富了周围百余里苗汉两族年轻妇女的生活。它的全盛时期,一部分生产品还由飘乡货郎转贩行销到川黔邻近几县乡村里去,得到普遍的欢迎。”由此可见,踏虎凿花不仅是在本土村寨凿制和售卖,而且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行业,剪花匠往往也是挑货郎,他们走村串寨,将乡里的剪纸花样兜售给远方的人们,“花样”往往会被绣成衣物上的纹饰,成为“绣在衣服上的文明”。踏虎村周边曾流行这样一首民谣:“嫁女要嫁剪花郎,肩挑担子走四方;出门身上无银两,回来银子箩筐装。”事实上,杨桂军老师说,踏虎凿花,做工精细,线条流畅,当地人称它为“花样”,而那些卖花的人,又被叫作“花客”。千百年来,“花客”们为了生存生活,为了所喜所爱的手艺,无论天晴落雨,寒来暑往,一路斜挎竹篾纸本花夹,手摇长把花铃鼓,肩挑竹篾箱笼,翻山越岭,走乡串寨,逢墟赶场,摆摊设点,将凿花刀尖上的艺术漫漶到湖南、湖北、重庆、贵州等地,一年四季,风餐露宿,十分辛苦,恰如山歌所唱:“三角坪的凿花郎,挑着担子走四方。人间辛苦都吃尽,风风雨雨走他乡”。
一刀惊日月,方寸显乾坤。所幸的是,泸溪“踏虎凿花”这一名片,正是因为有黄富海、黄靠天、黄桂兰、黄永红、邓兴隆、杨桂军、李铁骑、邓启刚、邓淑芳等一代又一代凿花艺人,焚膏继晷,精研细凿,终于将大山一隅的独门绝技发扬光大,形成了刀法细腻、线条流畅、作品精巧、花样繁多、独具风格的民间工艺品牌而饮誉国内外。近年,县里办起了凿花传习所,学校也开展了“非遗”进校园,将一颗颗春天凿制的种子,播撒进孩子与年轻人的心间。李铁骑老师更是带领自己的团队不断创新,推陈出新成“多层套色凿花”技术,凿出一片新天地。他工作室挂满墙的凿花作品,线条丰富,层次分明,色彩多样,画面精致,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多维立体感受,更加契合人们当下的审美诉求。
当我静静地看着两位老师不停地劳作,他们身板略显佝偻,眼神却空旷起伏,仿佛凿的不是纸上的花样,而是时光深处的岁月与人生,一刀一划中,有他们的凤穿牡丹、鹭鸶采莲,有他们的百鸟朝凤、野鹿衔花,有他们的春耕碾米、五谷丰登,有他们的沅水风情、画里泸溪,有他们的笔底春风、咫尺千里,有他们的空山新雨、烟火归期……
黄昏的风,吹过来,又吹过去,一粒粒的,凿出千姿百态的树木森林。缓慢的雨,布满青苔,一滴滴的,凿出烘云托月的山川大地;成群结队的手,扬起,又放下,一双双的,凿出青铜器般的城市与村庄。远处,曾经舟楫络绎的浦市,“浦腔浦调”中蘸合着武陵雪峰的神秘与沅江峒河的涛声;近处,一群白鹭掠过河面,倚了朵朵桔黄的霞光,翩翩的,俏着样子,渐行渐远。
混沌何由凿,青冥未有梯;买田楚山下,一身自耕凿。恍然间,我不由一愣,觉得这世间的山川草木,城市村庄,自在喜乐,何尝不是因了一个夜以继日、叮当作响的“凿”字?时间凿着空间,人心凿着世道,过去凿着未来,无论何时何地,它,始终惟妙惟肖地站在周而复始的黎明之上,以辽阔深远的方式,镂空万物的心思,将大地暮色凿成漫天的曙光。就像许多个日子,人到中年的我,会无端地梦见近处的泸溪时,也刚好被泸溪梦见一样。
这样子潜思默想时,泸溪的青绿山水,泸溪的烟浔之夜,开始散发出新鲜灵动的光芒,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
湖南省作家协会 | 版权所有 : 湘ICP备05001310号
Copyright ? 2005 - 2012 Frguo.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