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摄

“不是贵州毕节的百里杜鹃去不起，而是麻阳富田坳的映山红更有性价比！”

这是最近抖音里一个高频出现的文案。在这绿肥红瘦、草木葳蕤的最美人间四月天，湖南麻阳富田坳羊肚坡的映山红开得正艳，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暮春时节整个麻阳的颜值，承接了所有的流量。

富田坳村位于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东北部，与湘西州泸溪县合水镇交界，2015年由原坡顶田村与原庙坳村合并而成。关于这个合并村，我只知道坡顶田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在麻阳第一个引进了红心猕猴桃，燎原成如今麻阳的特色产业，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2019年4月，县作协受村里邀请，我们一行数人到碧里冲寻趣探幽。原来村里已开展乡村人居环境整治，发展稻花鱼养殖，正准备立足碧里冲峡谷的生态资源优势，进而发展乡村旅游。

碧里冲是雄山主峰神仙脑西北侧的一个小峡谷，植被茂密，空气清新，野花开满山谷，摇曳成趣；鸟雀林间啁啾，嘤嘤成韵；清泉石上潺湲，跌崖成瀑，环境确实不错。村干部介绍，在峡谷靠近村庄一侧的羊肚坡上，还有很多映山红，那个时候已经开了。由于坡陡林密，穿行在谷底的我们看不到山岭上的映山红。那时从峡谷有条遍布荆棘的小路可以上去，村主任带了两个人去看，我却嫌山高坡陡刺多没有同往。说实话，那次我对富田坳的印象是，村里的生态资源确实不错，产业有基础，人居环境也好，但乡村旅游前景难料。此后的几年，确实也没听到有什么新动静。

2022年4月，富田坳突然在抖音火了。火的不是稻花鱼，也不是那原生态的碧里冲峡谷，而是羊肚坡上像火一样熊熊燃烧的映山红。那阵子，县内、怀化、凤凰、吉首、泸溪的游客都来了，周末时每天多达三四千人，小车停放在公路边，造成几公里的拥堵，也算是另一种风景。

抵挡不住那团红色的诱惑，在一个周末的清晨，我和家人、朋友一起去了富田坳。羊肚坡并不高，但上山的路太陡，过了半山腰，几乎是贴着台阶往上爬，一抬头可以看到前面的鞋底。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终于爬上山冈，放眼一望，真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只见眼前一路繁花，像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从山顶的“火山口”泻下来，狂奔到我们脚下，让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辣滚烫。好在山顶不远，坡度也缓多了。路旁的亭子里，村民摆着小摊，贩卖着小吃、矿泉水，或自己亲手编织的花环。游人在花丛抢占最佳位置，争相拍照、发视频。这些本地的映山红，虽没有毕节百里杜鹃的气势磅礴，却一样在热烈地开放。一路攀爬一路拍，到山顶再回望羊肚坡，忽然发现它就是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苍龙岭。与华山苍龙岭险、雄不同的是，富田坳一路繁花的小苍龙岭，更美，更秀。那年下半年，麻阳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持续干旱，导致那些映山红在2023年没有开放。有人说那些映山红旱死了，我听闻后倍感惋惜，以为再也看不到那片飘落在山岭上的红云了。

但在今年四月初，那片“死”了一年的映山红，在网络上突然又“活”过来了。欣喜之余，我又去了趟富田坳。山还是那样的秀，映山红还是那样的火，每朵花都敞开了喇叭迎着我们开放。岭上游步道和峡谷里的上山小路已全部硬化，山顶新修了三层楼的观景台，沿途还安装了太阳能路灯，就算夜间赏花也亮如白昼。阳光下，“天”碧“云”逾白，山青花欲燃。中年人陪着老人来了，老奶奶抱着小孙子来了，八十多岁的老夫妻来了，单位团建活动来了，协会采风活动来了，年轻人跳起欢快的舞蹈，“岭上开遍映山红”的歌声传遍四方。

记得故乡的山上，也曾经有不少映山红，但都散落在贫瘠的山坡上、悬崖边，没这么集中，这么壮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把映山红花摘下来，抽掉里面的花蕊，吃那红色的花瓣，嚼起来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冬天，映山红灌木落光了叶子，我们把它砍来做柴烧。我从未想过这普通寻常的花能开成现在的风景，成为富田坳的“村花”。如今的麻阳，几乎每个村都有自己的村花，有的是油菜花，有的是桃花、李花、梨花，有的是柑橘花，而映山红作为一种与农业生产毫不相干又不结果的花，是最独特的存在，也是富田坳人特立独行、敢闯敢创敢干精神的体现。

站在最高处的观景台上环顾四周，左边是耸入云天的雄山山脉，白色、粉色、紫色的杜鹃花点缀其间，蜿蜒的水泥公路通往高处的人家；右侧是富田坳村庄和秀美田园，时下水稻正在育秧，油菜正壮荚饱粒，不久就要收割了。这些年，富田坳可不只打映山红一张牌，还发展油茶产业，实施“巨型稻+稻花鱼”立体种养，完善基础设施，整治村容村貌，建设和美乡村。如今的富田坳，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富”田坳。

望着眼前的风景，我相信富田坳的明天，定如这羊肚坡一样一路繁花，前程似锦。

龙启耀，湖南麻阳人，苗族，怀化市作协会员，麻阳作协副主席，县政协委员。有作品发表于《中国民族报》《怀化日报》《边城晚报》及文学网站，曾在全国、省、市文学大奖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