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长沙晚报 时间 : 2024-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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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一片青翠,新绿从陈旧的暗绿中冒出,团团簇簇奔涌成绿色的海洋,山山岭岭新鲜明亮,目之所及心旷神怡。我应朋友相约,沿着公路,穿过一条幽深的峡谷,奔一个茶村而去,峡谷中溪水明澈,草木绿影摇曳,风过时心也跟着盈盈而动。
出了峡谷,公路随着山势蜿蜒而上,一片片竹林婆娑苍茫,朝着同一个方向微微倾斜,如同落在山间的云雾,浮起绿色的浓荫。茶园也多起来,一行行茶树簇拥一起,修剪得整整齐齐,自成有序的美感。我在脑海里搜寻20年前的记忆,那时,我是到过这里的,少女时代最好的朋友就居住在这里,我曾和她翻山越岭,走过起伏绵延的茶园,去到她家。青青的茶园与记忆中的场景并无二致,但是路与村子,完全找不到记忆中的样子。那时的房舍村落都是老旧的木板房,一条泥路通向村中,一派灰暗的色调。眼前的村庄,一栋栋白墙青瓦的砖房沿着水泥公路修建,背靠大山,规整明亮。
多年未见的朋友,她笑意盈盈地在路口等我,带我上村后的茶山。踏着新修的石级而上,走进茶园,如同置身在温柔的绿浪中,心似帆船,随一浪浪茶树摇摆,醉于眼前的美景。一弯弯画出绵延无尽的曲线,依着山势呈梯田状,波浪般蜿蜒起伏在山坡上。“谷雨茶”已经过季,新芽新叶又在萌发,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泽,鲜嫩可爱。俯身轻嗅,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满山坡的绿茶铺展蔓延,丰厚饱满的枝叶簇拥在一起,密密匝匝地生长着,向我们展示着蓬勃而宁静的美。
我们在这片茶园逗留许久,而后继续向茶山的更高处,转过一道山弯,再爬上半个山坡,这里的茶园面积更广,园中铺着石子小路,一古色古香的小亭子点缀其中。我不喜刻意打造的风景,总觉得公园里精心布局的草木少了狂野之气,精致却没有生命的张力。这漫山的茶园,虽为茶农代代种植养育,却得日月精华沐浴,得雨水云雾滋养,弥散着自然奔放的气息。在茶园里游走,暗香浮动,旷野的绿漫过心间,身体与心灵都轻盈起来,一到这里,会觉得呼吸都是甘甜的。茶园的中间,立着标语“做一个幸福的茶农”,山上茶园青碧,山下村落安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生活,就是幸福吧?对我而言,来到这里,觅得浮生半日闲,做这“万亩”茶园的半日主人,见自然,见天地,见自我,有幸且有福。
从茶园远望,四周的层层山峦由青墨淡去成留白的剪影,烟雾绕在山间,朦胧处虚幻如仙境。阳光透过云雾洒落,山色葱茏,树影半掩着山下的村庄,似一幅水墨丹青图。朋友说起这些年来的经历,远走他乡,后来又和老公一起回到家乡,以“茶”为伴,以“茶”为业,依靠网络把茶叶卖到全国各地。我们聊着彼此的生活,近几年,我从乡村走向了城市,而她从城市回归乡村,其实城乡之间的生活并无明显的界限。我们今日同上茶山,共品茶香,恰似少年时的同游时光。
挎上采茶的竹篓,我也客串一回“采茶女”,手指触及尖尖的嫩芽,轻轻一掐,便收入掌心,连采了几颗芽尖,一起放入竹篓。平时在城市生活,难得有这样亲近自然的时候,身心都舒展开来,欢畅的情绪在流动。采茶的心情欢快明亮,看着片片芽叶也愈发觉得青葱光鲜,娇俏可爱;又或许是茶的清香,渲染出悠然自得的好心情。
采茶完毕,体验流传了千百年的“甑蒸茶”制作技艺。这种古老的制茶技艺于《茶经》中有记载:“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茶叶清理以后,摊干水汽,再上甑蒸,灶堂里火苗舞动,蒸气缓缓升起,袅袅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愈浓愈香。过了一会儿,揭开甑盖将茶叶在竹簸箕中摊薄匀冷,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开始初炒,前几分钟大火翻炒,然后再用上微火,手不停地翻揉。出锅后又将茶叶摊在竹簸中,双手用劲揉捻出汁水,装入竹筛放进锅中烘干,如此反复揉捻再烘烤三次,叶芽蜷缩成细条状,色泽微绿,冷却后终成甑茶。泡上一杯甑蒸的绿茶,片片茶叶在开水中轻轻舒展,饱满润泽的绿芽重归采摘时的模样,茶香升腾萦绕,苦中回甘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舒展,夏日的明媚鲜活都在其中了。
去见一棵古茶树。站在树下,看到枝干如同筋骨苍劲有力,阳光静静落在枝头,新叶从老叶之间冒出,青绿的光影随风而动,便觉得生命是时光里持久生长的力量。古茶树静默不语,却将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我们。“附近有一条古道,还保留着一些久远的痕迹。现在,改修成了登山步道,我们一起去走走吧!”恍惚间,悠悠驼铃声似乎回荡在山间,携带着一抹茶香的醇美走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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