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湖南作家网 时间 : 2023-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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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长篇小说《天地扬尘》系湘籍作者潘峰以其家族历史为素材创作的一部纯文学作品,时间跨越百年,从战乱频仍的20世纪初开始,讲述了家族先辈从东瀛到安徽贵池和当涂,再一路在三湘大地颠沛流离,最终到达湘西古山城沅陵,其间起落沉浮,而在湘西终老一生的故事。雪峰山、悬棺、放蛊、赶尸、赛龙舟,湘西深处的天主教堂、金发碧眼的修女、土匪、各路军队。湘西古老山城沅陵神秘、奇异的风情画卷,讲流利沅陵话的保牧师,“小南京”古洪江的繁华喧闹……故事一直延伸到当下的时间,将家族命运和这块土地上百年来的重大事件紧密融合在了一起。
跋
文丨潘峰
《天地扬尘》创作期间,我偶会将部分篇章与友亲们分享,听取意见,而对方往往提起其中的某个故事某个细节,询问:“这是真的吗?”
毫无疑问,这是一篇纯文学小说,尽管它那跨越百年的大量素材主要来源于我父亲和我面对面的讲述,也仍是有较多虚构成分的纯文学作品。
小说中的“我”的视角是我的父亲——潘一尘,小说名“天地扬尘”因此而来。而“父亲”“母亲”自然是我的爷爷奶奶。小说中我写的“我”天赋异禀、记忆力惊人,在现实中这样来形容我的父亲潘一尘确实丝毫不为过。他曾经一天和我讲了10个小时,每个近80年前的记忆中的人物姓名、事件地点时间和当时场景都张口就来丝毫不错。而当我陪同他重走那段童年的他在湘中南和湘西颠沛流离的路途时,沿路所见,虽然早已是另一个世界,但也许是一个河滩,也许是一座古寺,总有些跨越岁月长河不变的东西,能再次点燃他的记忆,给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出更多的往事细节。我不擅长使用录音笔等设备,开始是用笔匆忙潦草地记录在一个蓝色封面的小本子上,而后很多字迹我自己已经无法辨认,最后我便放弃了记录,只是聆听。能深深打动我的一定会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用担心被遗忘。
前段时间遇到湘籍著名老作家水运宪老师,他和我父亲是老相识了。除了盛赞我父亲的才华之外,关于小说创造,他说:“创作的最高境界就是完稿后,连你自己都搞不清你写的哪些是完全真实发生过的,哪些是艺术提炼虚构的了。”这句话让我豁然开朗,有醍醐灌顶的感觉。我明白我为什么对于友亲们关于“这是真的吗?”的问题难以回答了。在百年过往里,有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往往匪夷所思或者远超出人类常态,以至于听者大可质疑其真实性而认定为杜撰;而小说中一些虚构衍生出来的故事和细节,又往往鲜活自然,令人如此信服,觉得此情此景下这样的事几乎肯定会发生且值得铭记和感慨。
(《天地扬尘》插图)
我无法穿越时空去旁观我的家族在这百年里所经历的每一件值得记录的往事,但我可以用文字和想象的力量,以上帝的视角,和我年迈的父亲一起,和我们家族的先辈们再一次相逢,陪伴他们体验那一路的苦难和温情。而这一年来的写作过程中,有时我回到长沙,有时父亲来到上海,有时我们分隔两地时在电话里深夜长谈,追忆我们家族的往事。感谢这部小说,也让我和我的父亲有了超出平常父子间的更高维度的交流,主要是他讲述我聆听。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老人而言,儿女的耐心聆听也许是一种极其奢侈的孝敬。
我是第一次驾驭长篇小说,对于《天地扬尘》的写作,我曾一直在三种文体中犹豫,一是严格编年体的无虚构家族纪实,二是按其中几十个人物分别独立成章的短集,三是更为自由的一气呵成的状态。作协的龚旭东老师作为一开始就鼓励我创作这篇小说的专家,建议我采用第三种模式,而关于我对读者有可能觉得乱的担心,他说:“不要低估读者,文字跟着你自己的思绪走,你自己不乱就行。”于是有了现在这样的《天地扬尘》。
小说创作是这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之一。我的主业是国际贸易,是个商人。而每当忙完公司业务回家后,陪伴孩子们到晚上9点都睡了,我于是有了9—12点这三个小时的时间来写作,有时把自己写笑了,有时把自己写哭了,有时把自己写得毛骨悚然觉得脑后阴风阵阵。写到得意处,停下来到花园里抽根烟,夜风清凉,花香袭来,抬头看月明星稀,掐灭香烟,回屋再去和我的先辈们在故事里相遇。我也期待着我的这部小说和每一个有可能喜欢它的读者早日相遇。
另外,在《天地扬尘》面世之前,其实已经有很多的朋友读过这部作品,在它正式诞生前的不同阶段,以不同的方式。上海疫情静默期间,人们忙碌的生活忽然变得闲散安静,我有时和邻居好友们喝茶,给他们诵读作品片段,有人把全文要过去,一口气读到天亮,唏嘘不已。好友“秀才”喻恩泰在我初稿完成时便讨要文稿,打印出来,在他拍《繁花》的片场抽空捧着细读,并洋洋洒洒给我写了很长的感悟,又将作品发给他很多好友分享。我也有缘将作品送余秋雨老师指教,余老师认真读完20多万字的作品,读到文中亮点便和马兰老师分享,并以极高审美纬度对其中近10个人物的文学性潜力提出了具体建议。如果《天地扬尘》是个孩子,在它出生前,已经得到了诸多关爱,在此我一并表达无限感恩之情。
【作者简介】
潘峰,长沙人,文学创作爱好者。曾在全国性文学刊物上发表多篇散文、小说和微型小说,包括《情系湘西》《阳光旅程》《牛》《佛假》《棋局》等,其中《佛假》获选当年全国微型小说十佳,并被用作全国中考的阅读理解题。2006年,编剧作品电影《大话股神》在全国院线上映。
【附文】
文丨潘一尘
自我退休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作为父子闲聊,经常触及的一个话题就是我们家族的往事,回忆过去是迈向老年的所有人的喜好,忙碌的儿女们能够耐心倾听已属难得,而当儿子一年多前忽然告诉我说他要把它写出来,我是有欣喜又有怀疑的。虽然我了解他从小在写作上就有几分天赋,读书时就发表了不少小说和散文,有的获全国奖,有的还被选做中考试题,但跨越百年的长篇小说他是否能够驾驭?他作为事业不小的企业家是否能够有时间静下心来完成这件事?
儿子自幼着迷文学,曾立志成为一个专业作家,但命运却安排他成了一个商人。听说他们生意圈里熟悉他的朋友总调侃他是“被石化生意耽误了的文人”,我倒觉得他现在的状况更好,当写作不是养家糊口的事的时候,也许才能心无挂碍地发挥。
我们家族的故事,在百年中华历史上虽不是绝无仅有的,但至少是罕见和值得铭记的,而比经历了什么更加重要的,是我们对它的思考、感悟以及凝练成有价值的文学作品的能力。我多年来其实一直想自己动笔把它写下来,但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而且作为亲历者,刻骨铭心,囿于真实,下笔难以跳出去,更难以升华为诗情和哲思,而我十分欣慰地看到,儿子他做到了。
数年来,我们曾多次一起回到贵池,回到沅陵,寻访祖辈留下的踪迹。当儿子开始动笔后,我们还专程沿着当年我的父母带着幼年的我在湘北、湘中南和湘西颠沛流离的路径一路寻访,和故土亲友们见面交流,为《天地扬尘》的创作潜心准备。而每到一处,睹物思情,埋藏在我记忆深处的更多回忆便被打开。
你是怎样的人,你看到的世界就是怎样的。我很欣慰地看到,在儿子的作品里呈现出来的状态,虽然诸多沧桑苦难,但更多的是人间温情,通篇并无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坏人”,而那些具有魔幻色彩的湘西风土人情,儿子也运用文学的虚构手法,既符合史实,又展开了想象的翅膀。
作品中的事件和人物大多是真实的,真实的才最打动人。比如“范婆婆”,小说中没有提到的是,她其实也是我的接生婆,因为战乱年代的医院已经没有足够的护士,是她用温暖双手将我从母亲的腹中抱到这个世界,是她天天拭擦我获婴儿大赛冠军的照片并以我为傲,是她在我们即将离开时给我买吃的而死于飞机轰炸,而我已经无法记得她的相貌;比如用箩筐挑着我和弟妹跋山涉水逃日本人,又在油菜花地无怨无悔地陪伴童年的我一个多月,一起守望逃土匪离散的家人的老蒋;又比如黄土铺农村的房东肖寡妇,在我孤苦伶仃的三十岁生日那天,给我下了一碗那时极其珍贵的荷包蛋面,骂走她在边上垂涎欲滴的小儿子,这碗面,胜过我此生的任何一次佳肴。这些人和事,都真实得没有掺杂一点水分。
让我终生难忘备感温暖的,从来不是像焰火般灿烂的人生大事件,而是这些平凡而善良的人,像微弱的烛光一样照亮曾经在寒冷黑暗中的我,而烛光永不熄灭。
我一直在思索,是否苦难才能激发善良?是否匮乏才能孕育温情?是否痛苦才能点燃信念?在现在物质极大丰富的社会里,人世间很多弥足珍贵的东西反而变得难以寻觅。
我对这个世界永远是感恩的,我们家族的命运也和我们国家民族的兴衰息息相关。我达观而勤勉的父亲和博学而聪慧的母亲造就了我,我在中年的儿子身上也越来越多地看到祖辈当年的影子,在国家民族今非昔比的当今环境下,他们的人生,一定可以达到我们以及我们的祖辈们难以达到的高度。这部《天地扬尘》,也是我和儿子作为家族的长子长孙,对祖辈最好的缅怀,对家国最虔诚的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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