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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丹妮:在夏季里感受文学

来源:《长沙晚报》橘洲副刊   时间 : 2018-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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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

  夏天在我脑海里构筑了许许多多的意象,因为炎热是能够留下印记的。我清晰地记得,长沙的盛夏总会携着滚滚热浪迎面而来——汗水从我的眉间一直滑落到鼻梁,穿着校裤的双腿总是会被布料给黏住。太阳有时销声匿迹,徒留了狂风暴雨前的窒息感。一场雨的降落会让气温稍微有所好转,但它的来临丝毫不温柔,只撑着一把小伞走在雨里,也许当事人会觉得有一刹那置身于妖魔现界的奇观当中。

  夏天的雨,走起路来要格外小心,正当你以为能够平安无事地踏进室内,一不留神踩到一块已经松动的砖瓦,这溅起来的水花可以直达你的腰部,击溃你的一切防御。

  我爱夏天的炎热。它让一切都变得鲜明了起来,既让人心烦气躁,又让人莫名地安定下来。

  夏天时,我喜欢读拉美文学。在我的脑海里,拉丁美洲大概和非洲一样热。但我知道,在这河流奔涌、四面环海的大陆上,除了热量之外,还充斥着蒸腾的水汽。可能接受着同样天气的我也有着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在夏天读《百年孤独》,一场下了四年的大雨虽然发生在马孔多,但是我的身体也被雨水和炎热包围着。我行走于自己的世界,却仿佛走到了别处。我看《光恰似水》,浓度像糖浆般的光明包裹着书里的人。在现实里,我见了夏季这铺天盖地洒下来的光明,也想去畅游一番。我摩挲着《玉米人》的书页,被远隔太平洋的大自然打动,被鸟兽山川打动,所有的生命都有夏天的活力,胜如朝火。我甚至还特意挑在了夏天,在某个店铺里买到了一本早就停版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书是复印书,内容也是我最不愿意接触的历史人文。我却在这样燥热的夏天,切换了自己的无数个读书的姿势,在闷热的天气里读完了它。殖民者驱使原住民敲打铁矿的声音,和我太阳穴的震动声混为一体。可能这是夏季与文学的共鸣,是魔幻现实主义在炎热中能展现的魅力。

  聂鲁达的诗句里这样说:“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我在这里是断章取义了,因为这首诗讲的其实是情爱之事。但是之于拉美文学而言,夏天的文学里也有寂静,这样的寂静是笼罩在湿热的森林里,笼罩在作家们想要表达的心上,我在这片寂静里越是沉迷,在这一片土地上走得越远,就越能体会到拉美文学的魔幻和它所渲染出的属于夏季的浓烈色彩。

  我还喜欢读日本文学。和拉美文学不同,它更让我冷静。如果说拉美文学是热烈的,那欧美文学就是冷静的,精确的。日本文学有着欧美文学的冷静,但是光靠这一点不足以区分两者的区别,我认为日本文学还有着东方美的情结。因此在看日本小说的时候,我总能够读到隐忍和克制情感。

  我读日本文学最高昂的时候大概在高二转高三之间。正值盛夏七月,蝉叫得震耳欲聋,家里停电了。我只好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企图汲取一丝凉席为我带来的凉意。书柜上正好摆着一本三岛由纪夫的《仲夏之死》,我倒是真的希望仲夏能死掉,所以打开了这本书。书里描写夏天用了很贴切的语言:“晚夏明丽的霞光,也含着糜烂的火红。”“院子里的草地在午后阳光的暴晒下似乎燃烧起来。”这大概就是我记忆里的夏天。字字带有热气,但组合在一起,在极其淡漠又克制的语调下,让人感到了安宁。大概是日本的大海,夹杂着海盐的气味席卷了日本文学,在透不了气的环境里为夏天带来了凉爽吧。

  我爱夏天,我的一生中还有许多个夏天,当我想到这里,哪怕此刻窗外飘雪,我还是能够用指尖触碰到温暖。我爱夏季,我爱这个季节蓬勃的生命力,爱它能够让我拥有如此强的感悟力去接触我所喜欢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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