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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素兰:是童话,也是现实

来源:   时间 : 2016-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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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说:我想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暧花开。

  但诗人在海边找不到这样的房子。

  他只能到梦里去找。

  如果你相信梦,你不仅能找到这样的房子,还能找到比这小房子更漂亮的城堡。如果你相信梦,当一轮红日跃出海面的时候,会有一只海豚来当你的坐骑,接你去大海里遨游;当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时候,你会听到美人鱼的歌声,看见海龙王敞开宫殿的大门,请你去做客……

  从前,有一个穷苦孤单的小伙子相信梦,他每天出门干活后就有一个田螺姑娘从他家的水缸里走出,替他洗衣做饭,后来还和他结婚生子。从前,有一个砍柴的小孩子相信梦,于是他在山里遇到了一个老神仙,得到了一个宝葫芦,无论他想要什么东西宝葫芦都能替他变出来。

  你瞧,梦是这样美妙,只要相信,就能美梦成真。

  不过不是在现实的世界里,而是在童话的国度里。

  是的,我说的是童话。因为我喜欢童话并且创造童话。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童话的呢?回想起来,我是在还不知道“童话”这个词,不认识“童话”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它们了。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在明亮的夏天的夜晚,奶奶指着天河边的牛郎织女星,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讲每年的七月七日喜鹊们会飞到天上去,在天河上搭起一座鹊桥,让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于是,我对天上的星星和树上的鸟儿都有了不一样情感,我相信它们都会变——变成人,变成仙,变成精灵。于是当我在五月的清晨看到蜜蜂在米白色的栀子花上跳舞的时候,我自己也仿佛变成了细腰的蜜蜂公主,在花丛里飞呀飞;于是,在寒冷的冬天,当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的时候,我看见每朵雪花里都有一个雪精灵。

  童话是梦想家的乐园。可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现实的,梦想家在现实的世界里会有什么遭遇呢?黎巴嫩作家纪伯伦写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次,一位梦想家从沙漠来到伟大的律法城,他的全部家当就是身上的衣裳和手里的一根木棒,还有他头脑中的梦想。

  梦想家看到街上富丽堂皇,又惊又叹。他不时拉住行人的手询问情况,但别人听不懂他的话,他也听不懂别人的话。

  中午,梦想家来到一家用黄色大理石建成的饭店,看见一些衣着华丽的人正在用餐。梦想家以为这儿是王宫,那些用餐的人都是王公贵族。梦想家走进饭店,文质彬彬的侍从立即走过来请他坐下,为他铺上餐巾,端上丰盛的饭菜。梦想家高兴地想:这儿的人多么友好啊!梦想家美餐一顿后起身告辞,却被一个大个子男人拦住了:“您还没有付款呢!”大个子男人对梦想家说。但梦想家听不懂他的话,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继续朝外走。大个子男人拍拍手,立即来了四位巡捕。巡捕们将梦想家送进法院,面相庄严的法官高高坐在法庭上,梦想家以为那是国王,不禁为自己能有幸面见国王而大喜。巡捕们向法官控告了梦想家,法官判决让梦想家胸前挂着写有罪名的木牌,骑着秃马游街示众,并由一名号手和一名鼓手在前面开道。

  判决立即执行。骑着秃马、挂着木牌的梦想家在号手、鼓手的开道下游街示众,居民们纷纷拥上街头看热闹,孩子们跟在后面招摇过市。梦想家以为木牌是国王赏赐的福匾,骑马游街是隆重的欢迎仪式,于是他骑在马上乐不可支,眉飞色舞起来……

  这篇关于梦想家的好玩故事,有一个残酷的标题——《小丑》。

  在一个以现实为原则的世界里,过于相信梦想就会和现实格格不入,于是,你就可能沦为小丑。

  可是,哪怕要冒着成为小丑的危险,我也依然愿意相信梦想。

  因为梦想是安慰和希望:在严寒冻僵了大地、暴风折断了树枝的时候,梦想能让我透过冬天看见春天绿色的微笑,听见树根下面新芽的萌动。于是,我们有了信心:既然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因为梦想是创造和力量:既然世界不够完美,那就让我们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吧;为了那个更加美丽的世界,我们更需要勇敢探索和努力前行。

  我曾见过一幅创意画:白云深处长出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有一座红砖青瓦的房子,白云、房子和树都飘在高远的蓝天上。看到这幅画,我忍不住要想那画画的人儿是个什么样子,身在何处。但我相信,不管这画画的人儿是谁,不管他身在何处,他一定是个梦想家。他画中的场景,决不会存在于现实的世界中,只可能出现在童话的天空里。

  墨西哥天才女画家弗里达也画过许多神秘玄妙,充满梦幻的画。比如林中一头长着画家本人的脸庞、全身中箭鹿,或者一个卧在红色大地上、身体里长出向日葵的女人。但女画家坚决地说:她画的不是梦,而是她的现实。

  我也想说,我写的虽然是童话,但也是现实,是我所渴望的美好的现实和现实中美丽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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